“铜钱儿!”陆渐春叫道。
铜钱儿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泼了药,守在门口的李果儿赶紧上前接过碗,毕恭毕敬地应道:“陆将军。”
陆渐春忧心道:“你家先生怎么了?”
铜钱儿边吹自己那被药汤烫红了的手指,边说:“还是那老毛病,昨夜为了提神,饮多了艾片泡的水,半夜就犯了胃痛,早上吃的东西方才也吐了,药也喝不下去,这都是第二碗了。”
陆渐春皱起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进去瞧瞧。”
铜钱儿正想说今日他家老爷不见客,谁知李果儿却直接侧身让道:“将军请。”
屋里拉着暖帘,炉火正旺,陆渐春先在屋外解了甲胄和外袍,才轻手轻脚地拨开屏风,走入里间。
秋泓正斜靠在暖榻上,他支着头倚着凭几,身上搭了条狐毛毯子,膝上还放着王竹潇从佩州发回来的战报。
“把药放外面的桌上,我闻着难受。”听见来人的脚步,秋泓只当是铜钱儿或是李果儿。
“凤岐,”谁料开口的竟是陆渐春,他接过药碗,放到了秋泓手边的小几上,“不吃药怎么能好呢?”
秋泓见到陆渐春就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陆渐春本想随口找个军中小事来搪塞,可话到嘴边,他却老老实实地回答:“听王六说你病了,我担心,所以来看看。”
秋泓正因邬家人和佩州军防而烦闷,听到陆渐春这么说,心里竟觉得好受了不少,他口是心非道:“我没事,你动不动跑来我这里,叫别人看笑话。”
陆渐春见秋泓脸色青白,唇上也不见血色,正想劝他多歇歇。但还不等自己开口,铜钱儿就先叫出了声:“老爷啊,您哪里没事了?昨夜都快疼昏过去了,还敢说自己……”
“闭嘴!”秋泓刚想喊李果儿把这人领走,胃里就又是一阵急痛,他没忍住,闷哼出了声。
陆渐春赶忙上前撑住差点栽下小榻的人,又一手撤了凭几扶人躺下,他转头对李果儿道:“去找个烤热了的盐袋来。”
李果儿极有眼色,顺势拉着铜钱儿一起走了。
秋泓侧躺在床上,痛得身上直冒冷汗。
陆渐春动作小心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凤岐,我帮你揉揉吧。”
秋泓说不出话,却拉住了陆渐春的袖口。
陆渐春一手握住了秋泓冰凉的十指,另一手探进毯子,用自己宽厚温暖的掌心贴在了秋泓胸腹上。
这两年为忙政事和军务,秋泓瘦得实在厉害,平日里穿着宽大的官袍还看不出,此时陆渐春亲手贴上了这人的皮肉才知道,他这裹在官袍里的身子早已只剩一把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