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剧烈喘息着,俯身从屋檐间隙处将银箭捡起,细细看了一回,冷笑道:“不过是群丧家之犬,将息了这么多年,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话未毕,却听不远处小径边脚步疾飞,几个起落便来到自己眼前—— 朱闻的形容有些狼狈,素色衣衫正中一片火燎赤黑,两鬓几缕发丝也因火焰而蜷曲变灰,他的虎口见血,在方出的月下嫣红一缕。 他眼中冷霜与炽焰交织,分明已是暴怒,见她茫然一身站在屋脊上,顿时大急,不由分说的一掠而上,将人轻轻带下。 “你怎样?” 疏真摇了摇头,“我无事……” 话音未落,只觉得肺腑间一片刺痛,自知是强提内元的必然结果。她咳了一声,顿时被朱闻看在眼里。 “看来,那颗水晶果的功效仍不够,还需现采的鲜果才能让你彻底恢复。” 朱闻替她掠了一把额前青丝,低声道:“下次不要再爬这么高,若是一个恍惚跌下来该怎么办?” 疏真任由他小心扶持,只是轻声道:“我不会坐以待毙。” 朱闻面上浮起一道怒纹,“箭生火焰,好诡异的兵器。” “说穿了也没什么希奇……” 疏真在他怀里觅了个舒服的位置,声音也是有气无力,“这银箭乃是用泰西回力盘类似的技艺所制,回旋角度刁钻凌厉,劲风摩擦间便会点燃箭秆内的硝石紫膦——只是巧夺天工而已,并不如人想象那般神奇。” 朱闻听得一呆,正要问她为何如此熟悉,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刺客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取我们两人的性命?” “希望你早死的,不外内敌外寇两类。” 疏真的话好似若有所指,朱闻一楞,看着那银箭上略带粗犷的兽形图腾,却是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狄人派来的?” 他顿时悚然一惊,随后又觉得这实在太过荒谬。 “虽不中,亦不远矣。” 疏真微微支起身,略抚一遍图腾道:“这个兽蛇图腾不象是狄人王庭匠师所用。” 朱闻被她这一说,彻底陷入了一头雾水中。 金扈 “你看这图腾,虽然是狄人王族的徽记,做工却根本不是王族匠师的手笔……” 疏真指点着其中的细微之处,朱闻有些呆楞的看着她半天,完全也听不懂其中的精髓奥妙。疏真说了半天,一抬头,才看到他这般表情——呆呆迷茫的,一点也不如平时的锐利冷峻。 她扑哧一声笑了,“你的脸快僵成石头了。” 朱闻咳了一声,脸上浮现可疑的薄红,眼睛一眨,顿时转移了话题,“你好似对狄人的徽记非常熟悉。” 疏真微微一笑,雪白脸庞露出恬静安然的笑靥,“常常见到,想不熟悉也难。” 朱闻觉得呼吸一窒,不知是因为这半边绝色半边黥纹的奇妙笑容,还是因为这骇人听闻的答案。 疏真又笑,这次简直直不起腰来—— “傻朱闻,我骗你的。” 她轻语低喃的呢称,仿佛在耳边吹气一般,惹得朱闻面上更烫。只见疏真笑咳几声,收了笑容道:“这么粗糙的手工,让你想到了什么?” 朱闻摇了摇头,竭力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使用王族徽记,却没有专门的匠师——难道是,流亡在外的王族成员?” 疏真目光一闪,晶莹生灿,朱唇好似冷冷扯动,却终究化为渺然轻笑,“十年前,前任狄王横死中原,诸子争位之后,活在这世上的,除了现任狄王金禅,就只有逃亡在外的金扈了。” 她目光凝聚于一点,好似在讲解,又好似在回忆着什么,“金扈与金禅争位失败后,一直在草原上流亡,神出鬼没,谁也抓不住他的行踪。他的余党曾经行刺过金禅多次,但都被后者躲过了。” 朱闻听着更觉希奇,“若说是那位金禅大王,他与我燮国敌对,要杀我尤有可说,这个金扈跟我素昧平生,彼此更无半点利益牵扯,他为什么要杀我?” 疏真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让朱闻更摸不着头脑,“只怕与你那些兄弟还脱不了干系。” “怎么说?” “你知道这个金扈为什么能在狄人中间来去自如,连金禅都奈何不了他?” 疏真顿了一顿,道:“因为他的母家,是狄国最有名的暗杀世家。金扈手里有无数的刺客,所以金禅也对他有所忌惮,不想把他逼得太绝。” 朱闻心中一动,“你是意思说,有人出了价码,让这个暗杀世家出身的金扈取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