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颈项被铁掌箍住,那人正欲喊话威胁,却在下一瞬,发觉胸口一阵剧痛。 插入半寸的钗尖血流如注,准确不差分毫,只是手劲终究少了些许,那人一时未曾气绝。 疏真连眼都未眨,上前一步正要用力杀绝,却只觉眼角余光刺目而来,她一惊之下,闪身欲退,白光已到了眼前。 月华穿云而照,一道白刃凛如秋水寒波,轻柔不带一丝声响,直点她的太阳穴而来。 她一个踉跄,那支意外而来的剑尖擦着鬓角过去,一簇乌黑碎发纷纷扬扬落下,头皮酥麻之下,更觉得寒气逼人! 她连退三步,那长剑仍不肯罢手,于半空中划出一道极为玄奥的圆弧,竟仍是直点她的要害。 白刃寒光在她眼前宛如追魂索命一般,步数已老,进退无路之下,却听一道破空之声——竟是一把短刀凌空射来,将那剑刃磕飞半片! 竟是朱闻射出了手中短刀! 有人“咦”了一声,疏真凝神看去,却见手持长剑凭空出现的神秘男子以布巾蒙面,仍一意孤行绝杀而来。 她闪身接过短刀,只觉光华流转,确实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轻挥之下,却是让对方顾忌自己的武器,攻势略敛三分。 耳边仿佛有人兵刃入肉的声响,又有人闷哼一声,声音异常熟悉,她心中一震,回眼欲看,却被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逼得喘息不能。 对方那一双黑眸冷然无波,疏真却分明感觉到森然可怖的怨毒杀意——如毒蛇吐信嘶嘶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僵持片刻,却闻大街转角处人声鼎沸——此处离王宫甚近,这般打斗终究被人觉察,已有大队人马前来查看究竟。 疏真心中一宽,手中却是一阵无力酸软,短刀几乎脱手而出,那人欲再逼近,却被凭空而来的掌风扫到,唇边吐出朱红。 朱闻挡在疏真身前,眼中冷凛之光更甚,长发无风自动,却是如神祗降临,让人望而生畏。 与他缠斗的几人见势不妙,已然撤身而去,他这才抽到空隙,到她身边卫护。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眼见禁军的羽信已到了五丈近,这才不甘的瞥了疏真一眼,闪身如飞鸟一般掠去,身法古怪奇快,看那去势,却是与方才那一群刺客泾渭分明,并非一路。 “你没事吧?” 朱闻沉声问道。 疏真却是望着黑衣人失踪的方向出神,松明光耀之下,她的眼中波光潋滟,明灭之间,仿佛藏着深重阴霾—— 她眯起眼,想起方才那极为玄妙的一招太极圆旋,心中却是惊骇莫名,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 这样的招式,于她来说,可算是熟悉已极,闭眼都能描绘出来—— 那是……萧策常用的招式,并非从师门而出,而是他自行创出,同门之间喂招比试,却只有她一人有幸见到。 会是他吗? 不……不可能是他。 她黑眸幽沉,沸腾血脉强行压下:这一招若是萧策亲为,立刻便能取了她的性命,又哪来这么些周折? 朱闻的轻唤将她及时惊醒,她转眼看去,只见眼前一片嫣红—— 朱闻的背上,被划了深深一个大口,皮肉外翻,狰狞之外,更是血如泉涌! 这是……! 这是方才他掷出短刀为自己解围时受的伤! 鬼魅 她心中一窒,刹那间仿佛眼前一灰,定了定神,仔细看过,才发觉未及要害,这才略微缓了口气。 嫣红鲜血从衣间滴落,不远处的松明火光斜照而下,越发显得触目惊心。她默然无语,只是撕下寒绢制成的雪袖,为他包扎伤口。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脊背,瘦削并不太宽,却是挺拔如松,整片肌肤上并不光滑,凹凸不平的,乃是新旧交杂的伤疤。 男子的肌理温暖而又韧性,在她指下微微颤动,她怔怔的,一抬眼,却见朱闻双目似笑非笑,正凝神看着自己。 四周嘈杂的人群迅速冲上来卫护,火把映照着刀戟甲胄的寒光,疏真却在这一瞬恍然未觉,她迟疑着,不动声色的,想要缩手收回。 男子宽厚的掌心将她的纤纤十指反握住,温柔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知怎的,火光照得她面上发烫,瞧在朱闻眼中,竟是绯色若霞,流丽无限。 “二王子……末将救护来迟!” 气喘吁吁的禁军首领刚说完这一句,便见着朱闻身上满身血污,顿时整张面孔都化为惨白。 “我无恙,你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