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小年纪,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思虑慎密,滴水不漏。” 他的冷笑声宛如闪着寒光的利刃,狠狠划过众人心头,“你没说错什么……只可惜,寡人却是连听的兴趣也无!” 他居高临下,只淡淡瞥了一眼,轻声道:“吾儿是你主上,你长姐是你至亲,无论真假,你都是将主仆之义、手足之情卖了个干净,这么个狠心决绝之人,寡人连一字一句也不敢相信。” 虹菱汗湿额头,勉强张口道:“奴婢实在不忍见王上遇害……” “不忍?!” 朱炎的笑意更甚,却未曾到达眼底,“你从未见过寡人,寡人也未曾给过你什么恩惠——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以为自己是尧舜之君,天下景爱。到底是什么让你把主人和长姐的性命都弃之不顾?就凭这区区不忍二字?!” 他未曾疾言厉色,淡淡说来,却是让众人都汗流胛背,心惊肉跳。 朱炎笑着摇头,举目望去,森重大殿中明灭半分,人们目光各异,躲闪畏惧,却都不敢与他直接对上。 日光与昏暗交织,却是将人的身影拖长摇曳,仿佛鬼魅一般颤动——这满殿众人,此刻看在朱炎眼中,却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不仅无趣,更是可笑! 他的目光灼灼,却止于下首左侧,停留在朱闻的深蓝绸衣良久,却只见他垂首敛眉,明明是恭谨已极,无可指摘,却莫名从心中生出噪怒。 他如今处变不惊,泰然自若,是自恃清白,或是……城府深重到不露痕迹?! 朱炎心中一动,笑容缓缓收敛,有些索然无味的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虹菱,挥手之间好似抹去尘埃,“将她押入昭狱,稍后仔细拷问。”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萧淑容却是恨得几乎将银牙咬断,朱炎回眸望定了她,仔细打量之下,让她心头乱跳,深恨自己方才为何没有晕厥过去。 “从今日起……” 朱炎凝望着她,眸中却是空寂毫无温度,声音传入耳中,却是越发不祥,“你便在自己内殿闭门思过,不许擅自离开一步。” 萧淑容捂着胸口,面色宛如金纸,蹙眉楚楚之下,眼中沁出泪来,映着她那欺霜赛雪的面庞,越发让人怜惜。 朱炎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一笑之下,声音越发低沉,“这一阵闵儿便不用住在你宫里了。” 萧淑容剧震之下,腕间玉镯轻晃,在几案上几乎磕出裂痕来,“王上……” 她凄然轻喊道,一头青丝几乎要坠落披散,凌乱之外越添柔弱,“臣妾若是惹您不悦,您尽可惩处——可是闵儿还小,他离不了我!” “他天天与你同处一殿,却也没学得多么贤明卓越。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自己善自思量。” 朱炎仍是一句重话也无,轻描淡写一句,却是比斥责庭杖更让人惊怖莫名。萧淑容深知他的禀性,虽然无助低泣,却是再不敢多说一句,任由几个健妇宫人将她搀扶而去。 …… “真是一场好戏……” 幽暗禅房中,腰悬玉佩的贵人整个面庞都浸润在阴影中,惟独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笑意,“只可惜收尾潦草仓促了些。” 徐陵在一旁却是一派轻松不羁,他取下背后刀剑之一,仔细擦拭着,随兴笑道:“再怎么乏味的戏,在台下静看,总比在上面汗流浃背地演。” “萧淑容那个蠢妇,好好一出戏到了她手里,便生生糟蹋了。” 阴影中那人冷笑一声,随即转过头来,那张温文真恳的面容上,那般冰冷森然的笑容满是恶意,映入徐陵眼中,却好似幼时见过的长脚蜈蚣,密黑一片,毛骨悚然。 他压下心中厌恶,笑着逢迎道:“殿下巧计,无奈戏子不中用,没见着自相残杀的惨象,实是遗憾。” “在外之时,不要乱唤什么殿下。” 朱瑞声音因不悦而拉长,他回头瞥了一眼徐陵,让后者的笑容冻结在脸上,“你去了朱闻的睦元殿?” “是。” “哦?朱闻长年呆在那穷乡僻壤,倒是积攒了什么宝物,惹得你再三觊觎?” 朱瑞的笑声听似调侃,实则却带着阴暗的揣测探究。徐陵舔了舔唇,有些不自在,却终究忍不住解释道:“我家主上有件物事流落在外,可能已被二王子收藏,在下一心寻回,仓促孟浪之举,还请您恕罪。” 朱瑞合起手中折扇,仍是笑得一脸温文,“这哪里谈得上恕罪——你家石君侯与我乃是至交,他的事便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