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南元来了些兴趣,接过展开细看。
纸面上不过短短四行字,只一眼就看全了,她却是半晌没抬头。
“开源节流……”
“反客为主……”
“约从离衡……”
“结行……为帮?”
南元翎不由轻轻念出声。
开源节流是经营,反客为主是客情,约从离衡是合作,那结行为帮……是将行会集聚成商帮?
当下的行会皆一行一会,且坐商居多,各行之间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能将各个行会聚在一块儿,将坐商引改为行商……南元翎只单单这样构想着,便觉得心中澎湃激荡。
江姑娘她……不从商真是可惜了。
“江姑娘,你当真不愿同我一道经商?”
此事南元翎早就不止一次地与江琉提过,眼下却忍不住再问一遍:“咱们一起以行会为基,一路做成岭南乃至梁朝最大最有实力的商帮,岂不快哉?”
“的确大有可为。”江琉深有同感,却未曾犹豫半分地摇头拒绝道:“只是我无意从商。这支最最厉害的商帮,且看元翎小姐的了。”
意料之中的婉拒。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如江姑娘这般择一事、终一生之人,亦是令人十足敬佩。
南元翎不再劝,只道:“也愿江姑娘榜上有名。”
大梁匠户地位虽然不高,但素有百工巧匠一说,若是有幸得入朝廷青眼或是在民间出人头地,也能成为一代名匠,流芳百世。
当然,这条路并不好走。
许多匠人碌碌终生仍是籍籍无名之辈,能像青石县里参与金漆木鱼的木工们一般在岭南一带声名鹊起的,都是凤毛麟角了。
且江姑娘还是女子之身,更是难上加难。
可不知怎么的,南元翎却莫名觉得,眼前平静淡然的女子身上似是蕴含着冲破困囿禁锢的巨大力量。
南元翎思绪飘飞,忽道:“说实在的,有时我也挺羡慕你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仅凭己心。”
江琉笑了笑,神情却很淡:“浮萍而已,元翎小姐说笑了。”
两人相谈之间,有意气张扬,有过去未来,唯独没有别离伤感。
“今日分明是来为你践行,却说了许多有的没的,反倒是我获益良多。”南元翎说着,抬头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你的朋友也等了许久。”
江琉颔首:“是该走了。”言毕,江琉慢慢朝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南元翎安静地与她并肩而行。
及至车前,江琉顿住步子道:“就送到这儿吧。”
南元翎点点头,退开一边,看着她登上车厢,车夫吆喝引缰,目送着两辆马车拐进山间官道,几弯几折,没过多久,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江姑娘,善自珍重。
人生何处不相逢。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