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诩眼睛发亮,双手笨拙地悬在空中,出神地听着林鹤的话,半晌才说:“你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林鹤目光坚毅,取出三道符纸,用浸了神龙血的朱砂绘制符文,一面专心画着古树,龙纹,一面分出心神跟方诩说:“我需要你带我去见冥王一面,尽快找到生生被关押的地方。”
林鹤能来到冥界寻找妻子,主要是借助一名死者的身份,骗过了冥界的大门,这种手法还是从晏浮生那里得到启发——她在寒香殿过往的回忆中见过晏浮生为她写符,目的是篡改林鹤的身份,以便她去地宫陵墓里偷一把前朝剑修生前用过的剑。
这半年来,林鹤一直在钻研写符的门道。相比于剑修,法修这类将物理法术攻击钻研到极致以追求一招制敌的术数,符修更偏向于一类追求捷径的偏门左道,不能降敌,顶多能在被追杀时逃得快一些,换作从前,林鹤压根看不上这类修士。
但如今与以往不同,林鹤深知一点——即便她的剑能撼天动地,可凭借蛮力是无法撬开冥界的大门,她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与晏浮生重逢,故而避开了各类研究风火雷电的法术,专心研究与冥界沟通的符文。
研究此类术数于她本人主职剑修并无半点益处,如若曾经指点过林鹤的几位师父还在世,定会破口大骂林鹤如今的懒散模样,指责她无所事事,不思进取,浪费一身仙骨。
可那些教导过林鹤的人早早驾鹤西归,林鹤如今活成了什么样子都与他人无关。
当着方诩的面,林鹤用浸了自己血液的朱砂画符,朱红笔墨在金黄的符纸上粲然若现出神兽图腾,这般功力令方诩惊叹不已。
“小生上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符,要追溯到好几百年前了,那时候也有一位符修,用她那神龙血脉的道侣的血来写符,你猜她写那符纸作何用处”
林鹤神色淡淡地看了方诩一眼,方诩笑着道:“小生不过是想起了从前往事,这九州大陆上,像你一样不思进取的天才也曾有过,只不过都没落到一个好下场,就连死后尸体上的每一寸筋骨血肉都要被割开,被人啖食!”
林鹤轻笑,“既然已经死了,被人分食又能如何两眼一闭到了冥界,哪管什么生前身后事”
方诩撇嘴:“你若见了冥王依旧这么嚣张,恐怕会惹来大祸。”
林鹤食中二指夹着一张漂亮的符,顶着一张长了疮的假脸,唇角弯出一个怪诞的笑,与方诩说:“我这个人就是油盐不进,你与其花费力气劝我安分守己,你不如与我说说,那位用道侣的血写符的前辈,写那符纸做什么用”
方诩看一眼林鹤身后的盲女,神情有些别扭,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在说谎和说实话之间,他选择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想到了一个找到晏主簿的方法。”
林鹤带着玩味的笑,看着他说,“你不妨说说看。”
方诩道:“你这符名为千里追踪符,将此符附在冥王身上,追查她所到往的地方,便能找到晏主簿的下落。”
“你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给说了,看样子我倒是小觑你了,”林鹤将千里追踪符递给方诩,“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吧”
“你想让小生把这张符附在冥王身上,”方诩皱了皱眉,“这倒不是难事,只是如果被发现,小生不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
林鹤说:“如果被发现,我会亲自出面与冥王交涉,不会让你承担任何风险。”
“小生……倒是信得过你,”方诩小声说,“只不过你们可能不太清楚冥王的脾气,后果绝非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林鹤从容道:“如果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大不了我和生生一同跳入熔炉,来世再续前缘。”
方诩微微惊讶,仔细端详林鹤,顿了一会,他咽一口唾沫说:“你若有如此坚决打算,不愁此事不成。”
毕竟冥王把宝押在林鹤身上,希望她能突破修为飞升上界,可如果林鹤带着冥王的希望跳入熔炉,于冥王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方诩清楚利害关系,盘算了一些做这事情对自己的好处,最终脑海里亮出两个字——有戏。
他心中酝酿出了一个更加详细的计划,并不急着跟林鹤交待,只是神色郑重地说:“你如果铁了心要救出晏主簿,也是有几分胜算的,冥王并非毫无弱点,你如果能再找来几名帮手,或许能逼迫冥王做出妥协。”
林鹤道:“我去哪找来帮手呢”
方诩告诉她一个名字:“楚尧。”
林鹤挑眉。
方诩:“楚尧在冥界人脉甚广,你如果能满足他一点喜好,他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林鹤:“此人是男是女”
“你问到关键了,”方诩故作玄虚,食指抬起,摇头晃脑说,“此人非男非女,亦男亦女,但有一点可以明确,他好美色,如果能施展一下美人计……这事定能办成。”
林鹤笑道:“你是说让我去施展美人计,骗楚尧帮我救我妻子”
因带着惨死鬼的符,林鹤的笑看起来格外渗人,方诩盯着这张不讨喜的脸,忙说:“使不得,可千万使不得!”
别说找帮手了,林鹤现在这张脸能把人吓死。
林鹤深以为然的模样,说:“也对,生生知道我为她做这种事,一定会吃醋,况且那楚尧也不是什么好人,好色之徒,找他帮忙还不如不找。”
方诩心里犯嘀咕,槽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林鹤心神一动,说:“倒是可以写几张符,找几个容貌丑陋的鬼带着去诓骗他,到时候叫上生生一起看他笑话,那画面定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