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魂像是被什么东西左右撕扯着,疼得仿若凌迟。他悔恨,嫉妒,难过,伤心。师兄说他疯了,也许他早就疯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安无雪,看着对方笑意还未落下的面容,看着那微微弯起的双唇……师兄若是和姜轻去喝了酒,带回了寒桑花,姜轻亲过这双唇吗?他和师兄双修之时……亲过这双唇吗?四方灵气滚动,似是在清冷的夜色中涂上了一抹热意。谢折风意动了一瞬。安无雪并未察觉。他被谢折风问了一连串莫名其妙问题,生了一肚子的气。但他刺完谢折风,气已经快撒完了。他终究还是……更担心师弟的心魔与无情咒。他还靠在谢折风胸膛之上,正想后撤几步,同对方说无情咒之事。可他眸光落去,正好瞧见谢折风的视线落在他的……“谢折风,”他一字一顿,“……你想亲我?”男人心虚一般,眸光一闪,赶忙错开安无雪的目光。这人气息环绕在侧,安无雪傀儡印似乎在隐隐发烫。可他并没有任何发作之兆。反观谢折风……似乎他的傀儡印每次更烫一些,师弟气息便停顿一下,比他还更像个被下了傀儡印的。安无雪神思一顿,皱眉。他想起自己先前在北冥剑阵里,灵力用空了一次又一次,傀儡印早该发作折磨他,可他也仍然没有察觉。这么久了,傀儡印像是失效了一样。难道……?他心念一转,不退反进,就这么就着谢折风抓着自己的力道,抬起头。谢折风没想到他突然如此,神色怔愣了一瞬。“师兄——”安无雪蓦地亲了上去。唇齿相交。一切言语都被堵在了唇舌之中。谢折风忘了呼吸,如临大敌,浑身紧绷。一刹之间。这人猛地用双手将安无雪紧紧抱在怀里,瞬间反客为主,像是野兽品尝得来不易的猎物一般,珍惜而又用力。安无雪本来只是想试探傀儡印的情况。他不曾预料到谢折风失控得如此之快,没能忍住轻哼出声。“嗯……”这一声轻哼更是拉断了谢折风最后的理智。心魔沉寂,识海却沸腾。仙者灵力温柔而狂躁,似是要将月光都碾碎。安无雪不可自抑地想起了冥海那一晚。这人气息便这样将自己困在方寸之地,在他耳边喊他“阿雪”。可他眨眼间又想起陨落那日的那一剑,想起风雪之后越走越远的熟悉的背影……无情咒解法已经拿到手,师弟解咒之后多半能想起当年那一剑的细节……他想,他是不是该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其实并没有看错人。相信自己,当年的心动不是毫无结果的飞蛾扑火……随后他心中一片空茫,忘了最开始只是想试探。他什么都没想,反倒抛开爱恨,沉溺其中,一动不动,任谢折风施为。“呜呜……”困困在门边探出头来,歪了歪头,又缩了回去。似是须臾,似是许久。
安无雪终于稍稍睁眼,双眸之中还含着不曾褪去的朦胧。他从沉溺的过往和迟来的爱恨中拔出神来。他终究不是千年前那个满腔情爱的少年人。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倏地——他体内灵力于经脉之中游走,在同一时间全都冲着傀儡印所在而去!傀儡印被灵力刺激,本该发作得更厉害。可安无雪毫无所觉,谢折风却闷哼了一声,气息一滞,力道都松了一瞬。安无雪趁机后退,撇开了对方。谢折风神色恍恍。他怔怔地望向师兄,同对方冷静清醒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冲动之后,谢折风缓缓回过神来。安无雪怎么可能主动亲近他?——师兄发现了。他眼眸一颤,方才被唇齿相交勾起的喜乐顷刻间被浇灭。他惶惶道:“师兄……”安无雪终于离开了那温热胸膛,深夜的寒凉轻而易举地将他包裹,却更让他感受到脸颊的热。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嗓音,怒道:“仙尊好本事,何时在我的傀儡印上动的手脚?”——他方才是故意勾动谢折风情念,以此验证自己的想法。他的傀儡印不是没有发作,而是发作在了谢折风的身上!谢折风怔怔道:“我……”“我同你说过,我不需要你为我分担这些,也不想因此欠你什么。”“我只是担心师兄受苦,我没做别的……”谢折风嗓音轻轻的,心中还在担忧。可他不知是不是瞧见安无雪双唇之上的水色,下意识抬手,指尖轻触嘴角。安无雪:“……”烦心。他不再说话了,转身,弯腰,抱起了躲在门边的困困。谢折风发现他要进屋,赶忙伸手想拉住他:“师兄,姜轻——”安无雪自己也心烦意乱,又对谢折风此举有些生气,他没好气道:“我便是收了姜轻的寒桑花,要和他结为道侣,又如何?仙尊是连同门都不做了,和我再次撕破脸也要管我的私事?”话音未落,房门“砰”的一声合上,将谢折风关在门外。结界顿时落下。“呜——”困困的叫声都被隔绝在了结界之中。谢折风被近在眼前的结界往后一弹。他分明能破开结界,但他不敢如此做,也不会如此做。哪怕他心中已经惶恐又起。——“我便是收了姜轻的寒桑花,要和他结为道侣,又如何?”他放在结界之上的手悄然握紧成拳。师兄……师兄当真对那姜轻有情爱之心?仅仅只是想了这么一瞬,他只觉胸膛都被利刃搅碎,神魂已经被大卸八块,浑身都在疼,却无药可救,无计可施。无尽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但他能如何呢?师兄说得对,他又能如何呢?他恨不得师兄余生喜乐,无人能伤安无雪分毫——包括他自己。他只能站在结界外,听着里头完全听不到的声响,就这么在积雪旁的梅树下站着。安无雪全然不知谢折风还留在屋外。他本来就还想看看解咒的玉简,眼下他被谢折风这么一气,干脆关起门来,细细研读那解咒玉简,确保曲问心没有在解咒之法中埋下隐患。他从前便更擅研习阵道咒术,细细翻读玉简起来,不过片刻,面颊的红晕便褪去,他气也消了,渐渐心无旁骛。屋内火精明亮,困困都趴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