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从无相的种种描述来看,冼剑尘本就手段残忍,绝没有堂堂大能、一代宗师的修养。“若非形势所迫,谁乐意和这样的人搭伙。”冼剑尘转过头,不再看宋潜机。心想这小子看似温和礼貌,实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分明是个后生晚辈,却比那些老不死还难应付。“若非行到水穷处,谁乐意和他同行。”两人互相不待见,竟还要结伴同行,从死海前往大陆尽头。宋潜机重走前世逃亡路。这一次,他是否能改变结局?“不仅我信人,我们现在是队友,也应该暂时相信对方。”宋潜机道,“将所有你知道的,与他有关的事、你做过的事,全部告诉我。”冼剑尘忽然笑起来:“你在血河谷中,已经听他说过许多了吧,还乐意再听我说?”“偏听偏信,是为不智。”“好。”冼剑尘从储物袋摸出一套茶具,悠悠道:“此事,还要从三百年前说起……”……夏初,千渠郡一场大雨,将群山里里外外洗刷干净,将花草树木浇了透彻。天气晴朗,游云漂浮在碧蓝天空中,阳光照过绿色的田野。正午炎热,知了声声。农人刚用过饭,聚在阴凉处闲聊抽旱烟,连水牛都卧在树荫下,懒洋洋甩着尾巴,驱赶蚊蝇。不远处,一群孩童不知疲惫,顶着烈日在河沟里玩水,大闹大笑。当两位华微宗修士费尽功夫潜入千渠,整日所见便是一幅幅夏日田园之景。两人面面相觑,焦灼至极。“宗门命我等毁去宋潜机的金身塑像,断他气运之根本。可是他金身塑像到底在哪儿?”“天城已经找过,神庙早被改做牢狱,每个村子里原先的村庙,也被推平,填作农田。”“一定藏在隐蔽安全的地方,千渠就这么大,一寸寸翻也能翻出来。”“万一宋潜机他根本没有金身塑像怎么办?如此复命,必遭责罚。”两人急切传音时,忽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响起:“仙师!就是他们两个,面生又古怪,鬼鬼祟祟!我们盯他们好久了!”不屈之民两人大惊失色,只见三个身穿卫队铠甲的年轻修士大步走来。与此同时,众乡民挥舞着铁锨、钉耙、木棍、扫帚等物一拥而上,眨眼间便将他们团团包围。两人刚想施展遁术,却觉足陷泥潭,动弹不得,低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谁会在田埂布置如此隐秘的阵法?而那些农户目光警觉,势如狼群,哪有方才闲散安逸之状?打头的年轻修士态度温和:“二位道友从哪里来?可在天城登记过?”华微宗两人从没被一群凡人围堵过,觉得拉不下面子,一人气道:“我们是散修,本想来落户千渠,这就是你们千渠的待客之道吗?”“散修落户千渠,先要在天城登记,二位登记了吗?”华微宗暗探理直气壮:“我俩正要去,反被你们堵在这里。”乡民中一位大爷喝道:“仙师莫听他们胡说!我上午与他搭过话,他们连丰收节是哪一天都答不上来,哪像要落户的样子?”另一位大婶冷笑道:“自打咱们千渠独立,就没有任何金身塑像了。你俩来这儿打听神像的事,莫非以为我们村有人偷偷摸摸地供奉?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众人理直气壮:“我们村绝没有私藏禁物!”年轻修士嘟囔:“刚来的路上,分明见你们在准备香供物品。”同行女修见怪不怪,轻声提醒他:“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别问,一问就是没有,绝对没有。”华微宗两人听得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其他属地的百姓,若没有按时供奉神庙,必要遭到严厉责罚。千渠又是什么情况?最后一个稚气童声响起:“他俩就要找仙官金身!我昨天放牛的时候,他们拿麦芽糖来骗我,想让我带他们去找!”还想骗小孩?周小芸冷冷一笑,摸出定身符和绳索:“给我捆上!”两人挣扎痛呼,瞬间被捆得结结实实,像两只待宰的猪,心里叫苦不迭:“不好!竟小看了这群乡野村夫!”华微宗这次派出两位别郡仙官做暗探,以为他们久居凡间,必了解凡人,能办好差事。两人却以为乡野之地,农户合该蠢笨愚钝、贪生怕死、大字不识。谁能想到这些人对外团结一心,配合严密,连六岁小童都懂事机警,不好糊弄。眼看无法脱身,两人改口疾呼:“我们是华微宗派来谈判的使者!我乃宝林郡赵仙官,赵峰主的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