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纪辰回神,也高声道,“虽然我的阵盘失灵了,宋兄给大家的符箓也不能用,但我们修为还在,我推测这个空间的法则限制很简单——无法使用法器,只能依靠自身。”长街如故,人潮涌涌,繁华太平,笑声阵阵。不知何处暗藏杀机。孟河泽道:“那就准备打吧。”长剑如凡铁,无法吸纳灵气,但他依然紧紧握在手中。听他这么说,众弟子反倒松了口气:“咱们从外门走出来,那时也没什么像样的法器傍身,更不习惯用那些东西。这条法则,限制不了我们多少。”“管他什么鬼地方,闯一闯再说。”纪辰问孟河泽:“你怕不怕?”孟河泽:“怕什么,我一身正气,魑魅魍魉岂能近身。”纪辰:“我没有这东西,能不能借我蹭点。”“这时候你还说笑话?”“这时候才要说笑话啊!”纪辰其实笑不出来。他有个毛病,习惯表现乐观,而且越丧越乐观。他不停说话,活跃队伍气氛。好像区区小场面,不足为惧。他清楚这法则之所以没有针对他们,是因为要针对宋潜机。宋潜机有画春山和七绝琴傍身,约等于多了两条命。就算遇到比他高出两个境界的强者,舍下前辈的脸皮来强杀,他还可以自爆法器保命。但此时此刻,他一无所有。在纪辰眼中,无疑是最坏情况。你死我活“你的‘七绝琴’呢?”蔺飞鸢急道,“白天吹曲子那么厉害,快拿出来接着弹啊!”“一入此地,法器无效。”宋潜机道,“借我一柄剑,我知道你还有。”一个正常的刺客,绝不止有一柄剑。“记得还!”蔺飞鸢摸出两柄剑,将值钱那柄递给宋潜机。无穷无尽的人潮涌出夜雾,向街心两人走来。宋潜机接剑时,已经看清了那些人的面容。方才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此时眼神空洞,目光呆滞。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皆满脸麻木。他们行进速度一致,如牵线木偶,行尸走肉。起初脚步缓慢,好像牵线者还不熟练,而后速度逐渐加快。宋潜机抬头望,夜空漆黑,阴云滚滚,冷风大作,黑云中似有鬼魅穿行。果然如此,又来了。宋潜机嘴角露出一丝讽笑。蔺飞鸢闯过许多杀阵,经过数不清的险恶风浪,自认脑袋别在腰上,天不怕地不怕。但此地无比诡异的气氛,实在让他心底发凉。“他们是人吗?”他问宋潜机,声音微颤,“这座城里的人,想要来杀我们?”上一刻生机鲜明、活色生香的一座城,满脸喜悦、活生生的路人,一转眼物是人非。“这里不是真实的华微城。他们也不是真人。这些人没有神智,只能被人指挥。指挥者一定也在城中。但为了不被我发现,他会尽力隐藏。”宋潜机语速轻快,语调平稳。“你怎么知道?”蔺飞鸢皱眉。对方太镇定太清楚。如果这人不是宋潜机,他几乎要怀疑是敌人派来的卧底。“我遇到过。”宋潜机说,“很久之前。”就算面对光阴长河,看过一百遍“末路雪原”的结局,看到心如平湖不起波澜。看过一千遍“初登仙途”的经历,看到嗑着瓜子跟旁白聊天,自己嘲讽自己。但前世万种经历中,他依然有某几个不愿再看的画面、下意识想要忘记的回忆。类似此刻。“太好了!”蔺飞鸢大喜,豪情顿生,“有一不怕有二!你上次怎么闯出去的?”他等了片刻,没等来回答,正要再催,却听对方笑道:“不告诉你哦。”蔺飞鸢笑容消失,怒发冲冠:“你有病啊?酒醒没醒?!”宋潜机没理他,认真地叮嘱:“我找到指挥者之前,你尽量与他们周旋,不要下死手。明白吗?”“我明白,我会保存灵气。”蔺飞鸢点头,深深呼吸,绽开笑容,“咱俩闯过这次,也算生死之交了。我往右引开他们,你往左去找指挥者,等我数完一二三,咱们同时动身——哎,宋潜机!我去!”话未说完,宋潜机身法太快,背影瞬间没入夜雾中。蔺飞鸢再看不到。……华微城中,多高楼、多广厦。宋潜机掠过一座座楼阁的屋顶,如一只飞鸟在林间起落。滚滚浓雾中,他路线明确,没有绕任何弯路,好像笃定目标所在。牵线者操纵人群爬上楼顶,试图阻拦他,但宋潜机的速度更快一筹。天上刮起大风,强大的气流欲将他吹下,宋潜机顶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