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慌忙转头,只见十丈远外立着一道人影。纪辰表情失魂落魄,似不可置信。卫平浑身一震,大脑空白。——被发现了。拔剑杀纪辰灭口?他做不出。难捱的沉默中,纪辰幽幽开口:“看来你是不会考虑舍妹了。”“你半夜出来见面的姑娘,可是那晚去‘太平记’的路上遇到的?”卫平呆怔:“啊?”那天红叶忽至,宋院三人冒着薄雪去吃烤肉。纪辰问他为何魂不守舍,他信口扯谎,说看到一位漂亮姑娘,看得呆了。纪辰问:“若不是她,你也不会故意约在你们初见之地。可惜良辰美景不再,只余断壁残垣。”卫平忙点头:“这件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可你有喜欢的姑娘,大大方方交往便是,我们都会祝你好,为何要躲躲藏藏?”纪辰想到此处,目露怀疑之色。卫平来见的,真是一位心仪的姑娘吗?若不是,他还能见谁?深更半夜密会,商量什么?君子不窥友之私。他方才没有运起灵气,偷听卫平说话,是因为仍愿意相信对方。“这是因为、因……”卫平心思飞转,谎话张口就来:“因为她是来拒绝我的!不想被人看到。我是千渠总管,天城谁不认得我?既然我与她有缘无份,不好平添闲话,让她遭人议论。”纪辰怀疑目光变为同情,甚至有几分欣喜:“原来如此,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考虑一下舍妹?”卫平震惊他转移话题的能力,不管说什么,九曲十八弯总能转到“舍妹”身上。这大概是某种特殊的能力。“我方才失意,暂时无心儿女情长,一心只想建设千渠。”纪辰:“理解理解。对了,我是来告诉你,孟兄刚才回来了!你明早若见到他,多忍耐几分,少刺激他两句。”卫平想,有孟河泽在,宋潜机的安全总能多些保障。纪辰想,我不止一个好兄弟,总有人能考虑我妹。还是要在孟兄身上下功夫。“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与他计较。”卫平低声道:“今晚你既然撞见我的事,这就是咱们兄弟的秘密,还请你莫让旁人知晓。”纪辰气道:“我纪辰岂是搬弄是非,拿兄弟情伤说闲话的长舌小人?!你未免太将我看低!”两人当即击掌为盟,纪辰信誓旦旦:“今夜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连宋兄、孟兄都不说!”卫平微笑:“好兄弟。”有时一个谎言就像华美锦袍上的补丁,若不想被人看见,要用更多针线缝补遮掩,最后落得一件千疮百孔的旧衣。遂心所愿卫平虽一夜未歇,早上依旧准时出现在宋院,端上小笼汤包和枸杞黄桂粥。人高马大的少年郎们围桌而坐,宋潜机顿觉桌子狭小,空间逼仄。是时候准备一只大圆桌了,最好桌面可以转动。孟河泽煞有介事地轻叹:“我就少吃点吧,昨晚宋师兄亲自下厨为我做夜宵,吃得太多了。”话音一落,纪辰、卫平、蔺飞鸢都停下筷子盯着他,神色各异。纪辰好奇道:“宋兄还会做饭?我竟不知。”宋潜机点头:“略懂一点。”“略懂,那就是不好吃呗。”蔺飞鸢轻嗤。“师兄说略懂,都是精通的意思。”孟河泽笑道:“我走南闯北,从未吃过昨晚那样特殊的阳春面。”想这一路上风风雨雨,历经磨难没让他折腰。昨晚刚出仙官府,就扶着墙吐,吐得腰都直不起来、胆汁都要吐干了。卫平如常微笑,好像嫌他幼稚,不跟他计较。宋潜机心想难道我做饭比种地更有天赋?“下次多煮些,请大家一起吃。”“好啊,我要吃两碗!”纪辰喜道。宋潜机:“吃一锅都可以。”孟河泽紧抿着嘴,肩膀微微抽动,瞧着纪辰似在忍笑。冬日晴朗的清晨,五六只麻雀落在梅枝梢头,缩着毛茸茸的脑袋,机灵地转着小圆眼睛。饭桌上也和乐融融,互相问候,宋潜机由衷欣慰。原以为孟、卫、蔺三人凑齐、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看来是他多虑了。孟河泽似乎十分思念卫平,揽着卫平的肩膀低声说话:“我新带回来一批弟子,等会儿你随我去看看。”卫平也给他夹菜。蔺飞鸢边喝粥边思考着什么,安静地像一只鸽子。纪辰左右搭话,闲不下来。饭后孟河泽开口:“宋师兄,昨晚的事……”他用眼神示意蔺飞鸢去避嫌,后者好像没看懂,坐得比纪辰还稳。宋潜机:“没事,说吧。”修真界事情越大,传得越快。恐怕不出半日,华微宗外门弟子集体叛逃这桩丑闻,就要传遍四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