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雨当初虽为救驾,可毕竟亲手杀了先皇,他是太皇太后的亲信,想必也是恨极了他。”萧念亭再道,“后来在下追了过去却也不敢轻易靠近,在远处一箭射中了他,庆公公受伤之后我等才将其制服,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叶时雨不仅身死,更是遭受了千刀万剐,就连面目都看不清了。”“这……”黄铮易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他低头思索片刻道,“真没想到庆公公在宫中潜伏这么多年,深藏不露。萧大人好生照顾着皇上,老夫去诏狱瞧瞧。”“那在下派人与黄相一道。”黄铮易一进诏狱就问到浓重的血腥气,一路上狱吏守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皆是咽喉处一刀毙命,他皱起眉头捂住了口鼻,果真在提审犯人的地方见着了薛平周三人的的尸体,死法与狱吏一般无二。继续向内愈发地昏暗,诏狱尽头的牢房更是一片狼藉,粗笨的锁链如木头般被削断,庆公公中箭的尸体仍然还在原处,头虽不自然地垂着,可那一双眼仍是圆瞪,手中虚握着的短剑依旧泛着寒冽的微光,的确能看出与众不同。几步之外一个身形瘦小的尸体伏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已被划得乱七八糟,皮肉也都已翻开,看着让人不寒而栗。黄铮易犹豫了一下,弯腰想将尸体翻过来查看,与他同行的禁军统领见状忙道,“这尸身面目惨烈,黄相最好别看。”黄铮易退了两步,“你来将他翻过来。”禁军统领顿了一顿,将随身的剑取下,用剑鞘将尸身翻了过来,黄铮易稍稍凑近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这尸身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整张脸被乱剑砍花,一点也看不出面容为何,只是这身形衣着确是叶时雨没错。“走吧。”黄铮易忍住心中的不适离开了诏狱,行刺乃是谋逆的大罪,皇上既然召了他来,那他便要主持此案。此案虽重大却简单,又是圣上亲历,种种细节皆清晰可见,短短几日就结了案。梁九庆为太皇太后亲信,同时也与薛羽关联甚密,原是在圣上刚刚即位之时就已计划弑君,后高靖南虽薨逝却仍贼心不死。高长风即刻下旨将薛羽押解回京,若反抗就杀无赦,至于太皇太后虽也牵涉其中,但念其年事已高又重病缠身便不再追究其罪名,反倒仍在慈恩宫内好生养着,朝中群臣直呼当今圣上乃至仁至孝、不咎既往的明君。高长风虽有伤在身,可政事却一点没落下,对于之前各地起义的暴民也并未直接武力镇压,而是从赋税与盐价先行着手,平息了民怨,谁又肯放着太平日子不过而谋逆造反。至于军中兵器缺乏,高长风先行将以往换下来的旧兵器重新锻造,宫中目前主子也不多,便也同时缩减了宫中部分用度用于粮草补给,先行解了燃眉之急,而后与中书省、户部等共同商议田税改革之事,以求国库充盈,长治久安。而后就连殿试也不顾伤痛完成,状元郎正是当初会试第一名洛清许,委任翰林院修撰。至于谢松雪因无会试成绩,虽未参加殿试可才学世人皆知,再加上小殿下读书偏只认他,虽只任了个翰林院编修,却兼了皇子殿下的蒙师,此位置何等重要不言而喻,日后官拜太傅也不是不可能。这前前后后虽疲累,但伤已好得差不多,高长风特意空出半日前往慈安宫问安。“近日太忙碌,一直不得空来看望您,还请皇祖母不要怪罪。”望着病榻之上太皇太后,高长风满目愧疚,柔声细语。“薛羽如今正在坪州排兵布阵,抗旨不归是吧。”太皇太后虽已有气无力,可字字清晰,句句调理,“这事本不应哀家这个在深宫养病的老妇知晓,可哀家还是知道了。”“那些嘴碎的,皇祖母若是不喜欢就换掉。”高长风一派平静,“这种前朝之事皇祖母还是不要太过忧心了。”“呵……”太皇太后苦笑,“当初皇帝这么多儿子,文韬武略各有千秋,怎么就没想到你这个无依无靠的才是最有心机的那个。”“朕现下不想说这些。”高长风此时并不愿与她回忆什么当年,“皇祖母若是无事那朕就告退了。”“取纸笔来。”太皇太后呼出一口郁气,缓缓道。高长风闻言侧颜颔首,案几与纸笔很快就置于床榻之上,而后将太皇太后扶起。只见她颤巍巍地握住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字写得稍微清晰些,不过短短十数个字,太皇太后写完已是累得闭上双眼,气喘吁吁。“去将凤印盖上。”高长风扫了眼内容,吩咐一旁守着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