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自己突然笑了一下,“畏罪自杀,这样似乎也不错,会为陛下省不少事。”高长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夜的事态竟会发展到这种境地,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恨叶时雨,恨他的自作主张,恨他的执拗倔强。可他更恨的是自己,是自己的爱不自知,是自己的放手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可他真的无法接受,在这样一个本应尘埃落定的时候失去他。胸口的闷痛涌向喉间,酸了眼眶,窗外的风依旧是那样没有眼色地胡乱刮进来,眼角的一阵凉意让高长风一震,而后在叶时雨眼中看到了难以自制的震惊与悲戚。可下一瞬那剑再次逼近,雪白的颈上滑下一颗血珠,“请陛下让他们进来。”高长风狠狠咬着牙,看向刚才拉扯间被碰倒的碎了一地的瓷瓶,他退后几步捡起了极尖利的一块,拉起袖子,在叶时雨的惊呼声中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下,顿时血流如注,浸透了衣袖。“萧念亭进来!”萧念亭见到这一幕双瞳紧缩,极为震惊,但随即高长风沉声道,“宁王意图弑君,叶时雨一心护驾误杀了宁王,暂押诏狱,除朕之外任何人不得提审。”齐王府已没了往日的热闹,谢松雪依旧与江树和哑奴住在府内那个小院里,每日闲然自得,不问世事。只是多了个调皮的孩子。“小殿下,要先写横再写竖,不可乱了顺序。”清晨凉爽的微风中,小院竹林旁的石桌那儿,高楚昀的小腰板挺得直直地,稚嫩的小手被谢松雪握着,慢慢在纸上写字,一向淘气的孩子在他面前竟听话得紧。江树在一旁轻轻摇扇驱赶着已经开始扰人的小虫子,眼睛却时不时瞄着屋里已经准备好的早膳,既着急饭菜变凉又不愿打扰到二人习字。司夜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岁月静好的情景。“司夜大人?!”江树率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惊喜地叫了一声,让专心写字的两个人俱是一愣,双双转了头。“司夜!”高楚昀开心地在谢松雪怀里跳了起来,谢松雪赶紧将他放下,然后看着他一头扎进了司夜的怀里,“我要举高高!”司夜小心地接着高楚昀,怕他冲得太猛撞着自己,然后掐着他的腋下高高举起,将高楚昀随着身体的飞起乐得直叫唤,奶声奶气的笑声惹得江树也忍不住随着笑起来。谢松雪一双眸子盯着司夜,见他此时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面容柔和且含笑,一颗心也软得如一汪湖水,本是平静的,却又被激起阵阵涟漪。齐王头一夜将孩子托付在这儿,第二日府里就几乎都空了,谢松雪心中有疑却也不敢问,在这小院里忐忑了十余日,却见一切风平浪静,心中已隐隐已有了猜测。如今见司夜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儿,他忍不住走近了几步,“殿下可是事成?”司夜将高楚昀放下,眼中含着疼爱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再抬头看向谢松雪的时候,面色已恢复如常,“谢先生应该称皇上了。”谢松雪闻言一震,刻意忽略了刚才司夜脸色的变化所带来的失落感,“那大人此次来是要接我们走?”司夜点点头,蹲下来又抱起了高楚昀走出了几丈远才轻声说道,“小殿下可还记得你父皇说过的话?”高楚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我叫高楚昀,一直住在周山的郭岩镇,我的父王是高长风,母亲叫阿楚,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还记得自己有过钦儿这个名字,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话,可他也知道如果不这样说就会死掉,他死过一次,很难受。“嗯,殿下真乖。”自打高靖南逼宫之后,高楚昀就再未出过崇云殿,当初服侍的宫人除了温礼全被处决,小殿下可以说已经有近两年未露过面,小孩子变化大,两年的时间足够掩人耳目。谢松雪看着司夜抱着孩子走开低语,他怔了怔也转身离远了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吩咐着江树收拾东西,皇上既然派人来接他回京,那也就是说到了要指证薛平周,匡正本次会试的时候了。----养年殿书房中,黄铮易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高长风,叶时雨将宁王杀害,犯下了滔天巨罪,更遑论他当时做御前公公之时也做下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足以千刀万剐,罪不可赦。“当时宁王已疯,举剑就向朕砍来。他可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朕哪里躲得开。”高长风抚上受伤的手臂,像是忆起当时场景,仍心有悸悸,“幸而叶时雨熟知宁王习惯,知道他平时就在枕下放有一个匕首,这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