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注意到她耳垂处已佩戴上了之前自己送给她的那副红珊瑚耳环,便说道:“你戴着很好看。”朔开心地笑了:“大家也都这么说。你送我的东西我有些拿去分给我族人了,他们都很喜欢很开心,他们说谢谢你。”男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串包裹严实的糖葫芦串。朔好奇地盯着这一串红彤彤的圆形物品,讶异问道:“这是什么?”“糖葫芦,吃的,甜。”男人答道。咽了咽口水,朔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们族人不能食物。”除月光、草木精华外,胧人不能吸收任何其他物什,否则轻则呕吐,重则腹泻,昏迷。男人一愣显然没料到,犹豫片刻问道:“要不要尝尝味道?就试一口?”朔也不答话,一双桃花眼深情地注视着那串糖葫芦,好似前世恋人一般。男人试探性地将糖葫芦往前一递,朔果然身体前倾,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甜?”朔眯了下眼,又探头舔了一口,这回停留的时间稍微久了些,还是男人果断将糖葫芦抽了回来。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遗憾道:“肚子有些发涨。酸酸甜甜的。好吃。”男人点了点头,顺带把糖葫芦给吃了,朔只能直溜溜地盯着他看。之后男人又递给了朔一些传本杂书,多是民间轶事。朔一边翻看着,一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出血了,便随意地往男人脸上一抹,于是,男人脸上那道狰狞的大伤疤也逐渐开始蜕皮。男人一愣,朔却没有追问男人受伤的缘由,只是自顾自地翻看着手中的话本。之后的时光里,男人偶尔会再次出现,一般三、四次中朔亦会出现一次。一来二去,朔便把男人当作了熟人相待,胧族中人虽有察觉但他们本性良善,本就对人类无多大戒心,因而随着日子推移也逐渐默许了二人的来往。男人仍旧会时不时带一些小玩意儿给朔,后来他发现比起女性饰物,朔更中意一些中性化或偏男性的物什,对民间工艺和机甲模型尤其偏爱。每次将其带给对方时,朔那双桃花眼总是亮晶晶的,有时男人也会顺便买一些东西让朔分给她的族人。“你一个小女生怎么尽喜欢这些东西?”有一次男人忍不住问道。“小?我哪里小啦?”朔气鼓鼓地反问男人:“你都可以叫我声爷爷了!”退一万步讲,也该是叫奶奶吧?男人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并未纠正她的称谓错误,顺带又揉了揉她的满头银丝。他高出朔许多,每次想揉她的头可当真方便。朔一跃而起直接给了男人一剂轻拳,男人根本躲闪不及,便立在原地也不做抵抗。这也是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男人才发现的——胧人果真是人间精怪,虽不知他们的攻击力如何,但其身姿却是异常轻巧,可用迅捷若风来形容。朔若是想走,转瞬之息便可立即失去踪迹。凭白挨了一剂不轻不重的拳头,男人也不恼,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个糖人。其中一个糖人吹成了惟妙惟肖的兔子形状,另一个糖人捏出的形态竟是同朔有五、六分相似。这下可把朔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来,叫声哥听听,叫声哥我就把这两糖人都给你。”男人偶尔会故意逗朔,让她叫自己哥哥,这次又是拿着糖人在朔的面前摆了摆。“哥~”男人一愣,没料到朔这回竟是喊得如此痛快,那声音软绵绵的,尾音还带着绕,跟带了个软钩子似的。趁着男人愣神的当口,朔将两个糖人一并抢了过来,快盯出了斗鸡眼。“这是装饰品吗?用什么做的啊?好漂亮!这个小人是我吗?真好看。”朔忙不迭地问道。“这是吃的。”男人实诚道。朔一脸你们人类竟然如此饥不择食的表情,立马把糖人藏在了怀中,带着软软的鼻音抗议道:“不行。”男人好笑地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两人每次相处的时间都不算长,男人也不可能每天晚上都不睡觉来找朔玩,但仅限的几夜相处中男人往往会给朔带来许多新奇的民间玩意或话本故事。朔也从男人那儿知道了人间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她听完男人的解释后竟是干脆地掉了眼泪。“你总是这么容易被感动吗?”男人好笑地帮她抹去了眼泪,手指沾到泪水,竟是感到浑身通畅,忍不住覆唇尝了尝味道,毫无苦涩,竟是清甜。“你们人类真是不容易啊。”朔说道。胧人基本不会生病,只要不违背族训,病、死二字对于朔而言便是很久很久以后才需考虑的事情,甚至她根本不知道是否会发生。胧人爱族人,爱自然,爱万物,基本不会产生怨、憎之情。他们无所求自然不会有求不得。至于爱别离三字,对现在的朔而言并无甚感悟,胧人天生聚集在一处,何谈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