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片刻犹疑,朔即刻咬破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如玉肌肤绽开朱红,血逶迤而下,朔跪于地面,右手施力将男人半拖起身,而后将左手腕伸至男人的唇边,男人却犹疑地看着她并未张口。“我——我是胧人,我的血可以治你的伤,相信我,快张嘴喝点,这样你的伤才会有救。”朔一眼扫过便知这男人伤情严重,若是再拖沓下去,即便胧人之血亦无法将其救回。凡事皆有所限,胧人之血也并不能起死回生。男人闻言怔愣了片刻终于还是张嘴,于对方腕间吸允了起来。朔只觉手腕麻痒难当,耳垂在月华的照射下泛起淡淡的红晕。一个小时后男人的伤口已逐步愈合,一个半小时后男人便已能站立。待男人立起之时,朔方才察觉到此人竟是如此之高,她惊讶地吐了吐舌,说道:“既然你已经没事了,就快点回去吧,我也要走了。”“今日多谢小公子仗义相救,不知小公子是否方便将住所告之于我,他日我必将登门感谢。”男人忙开口说道。“小公子?”朔歪了歪头,而后指着自己一身的月白裙炔道:“我是个姑娘,你看不出来吗?”男人一愣,确有听闻胧人雌雄难辨,这月色朦胧,自己竟是一时难以辨明,故而愧疚道:“是在下眼拙,唐突了姑娘。”“罢了,罢了,我走啦。”朔连忙摆手道,若是被她爹知道她又擅自同人类接触,指不定会如何惩罚她,何况胧族居所乃是禁地,族人不得将之告诉于他人。胧人降世之时便已许下三誓,这是其中之一,若违誓言,必将七窍流血而亡。此刻正是黎明时分,夜色最浓,朔也不再耽搁,挥了挥手便快速地消失在了那片密林之中。男人伫立其后深深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盈盈月色之下,真若林间精怪。朔原本以为这只是她漫长生命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她也只是顺手救治了个人类而已,却没想到两个月后,正于月下吐纳的她再次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的气息,依旧是在上次的那个西山密林之中。“你怎么又来了啊?迷路了吗?”朔最终仍是按捺不住好奇再次出现在了男人的面前。“上次回去后一直忙着处理身边的事,所以直到今日才有时间前来寻你。”男人看上去神色疲惫,穿着一身玄色铠甲劲装,脸部又比上回多了几道伤痕。“你来找我做什么啊?”朔好奇地问道,她长着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男人说罢便将一堆东西举到了朔的面前。朔探头看着,却基本都不认识。他们一族远离人族,很少有机会见识到人间的物品。“角梳、红头绳、镂花玉簪、胭脂、红珊瑚耳环”男人挨个同她介绍道,朔极是好奇,一双眼睛亮堂堂地,不住追问着男人这些物件的用法。男人挑了件红珊瑚耳环放在朔的耳边轻声说道:“这本是佩戴于耳垂处的饰物,可惜你未有耳洞,否则便可将此物挂于耳垂处。”朔本就肤白胜雪,在这一点红意的映衬之下更添几分丽色。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男人紧接着便将其他物什一一简练地介绍了一遍。朔听得津津有味,一双眼睛睁得极大,还很是配合地点着头。她好似偏爱一把装饰性的小木剑,只有巴掌大小,是男人购买首饰时商家给他的赠品。朔将小木剑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后道:“谢谢你啊,你选的东西都好有趣,都是我第一次见的,我很开心,礼物我就都收下啦。你以后也不要再来啦,我们族里有规矩的,可不能随便跟人类接触。下回你若是再来,我也绝不会来见你的。”朔说完这话后便慢悠悠地转身离开,边走还边跳着舞,显得心情很是不错。男人这次再次目送对方离开,原以为上回仅是失血过多而产生的错觉,这次意识清明的他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依旧觉得对方当真是个月下精灵。想来胧人确有异处,仅是相处片刻,他便觉得周身顺畅,原本一直以来积累的沉郁疲乏都连带着消退了不少。之后的一年内,男人陆陆续续又来了五、六次,朔都未曾现身,于是男人便干脆一人独坐于林间,有时会带上些好酒好肉,席地而坐自斟自酌。直到隔年开春,月色给整个山谷都铺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色彩。男人又一次来到了西山的那片密林之中,而这回,朔终于又再次出现了。男人的脸色看着愈发不好,眼底青紫一片,身上亦是伤痕累累,新伤旧伤堆叠。“你为什么每次来都不开心呢?”朔朝男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