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让伙计退下,走到瞎子旁边,抓起他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搭上瞎子的后背,仔细摸索。“干什么呢,大白天的,有伤风化啊。”瞎子嬉皮笑脸。顾然拧着眉头,放开瞎子,插着手问:“什么时候的事?”“你说二爷找我来啊,跟你差不多,就比你早到半天,解雨臣不在,估计一会儿就回来吧,我在这儿晒晒太阳。”顾然伸出一只手压着瞎子的肩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背上,什么时候的事?对你有什么影响?”瞎子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事瞒不过顾然。“就前段时间,霍老太太找我去处理个案子,就是这东西作祟,事情解决了,我倒是亏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他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仿佛背上的仙物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一样。顾然的语气有点急躁了:“它对你有什么影响?”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五,界限“你还非得知道不可了,得,这事儿也瞒不过你。”瞎子站起来,附在顾然耳边轻声说,“只要我睁开眼睛,它就会把我的头往下压。不过我是谁啊,肯定不能让这玩意儿得逞啊!你放心吧,没大事。”顾然“嗯”了一声,就在瞎子准备躺回摇椅上的时候,飞速出手,一手挡在瞎子的额头上,挡一挡阳光,另一只手则摘下了瞎子的墨镜。里面的一双眼睛是闭着的。顾然的手颤了颤,又把墨镜给瞎子戴回去。“一直不能睁眼,就是你说的没大事儿?”顾然咬牙切齿,“都这样了,你还敢接二月红的差事?还不赶紧想办法治眼睛!”瞎子笑了笑:“往好处想想,有这么个仙物在我背上,至少我不用担心哪天全瞎了命就没了,互利互惠嘛。”“那你就不怕下地的时候命没了。”瞎子拍了拍顾然的肩膀以示安抚,“放心吧,我惜命得很。”顾然抿了抿嘴,垂下了眼睛,他一直都知道瞎子很惜命,还在长沙的时候就知道。“站着别动。”顾然一只手搭在瞎子的背上,另一只手不停在掐算,齐老八教他的本事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瞎子过了一会儿调侃道:“小祖宗,你好了没?你再乱摸,我可不敢保证大白天的不出点什么事。”“没个正型。”顾然啐了一口,面颊泛红,收回了手,沉吟片刻道,“你背上这东西我有办法,但这玩意儿要是除了,我不敢保证你眼睛不会加速恶化,你现在对你的眼疾有法子吗?”“跟你进度差不多,不知道去哪儿找虫盘。”瞎子笑了笑,看着顾然有点错愕的神色,耸了耸肩说,“你当我傻啊,真猜不出来你跑广西荒山野岭的干什么去了?别找了,虫盘这东西,我都不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眼睛就这样吧,影响不到我,背上这东西留着,我还能多活几天。”顾然点点头,“也好,等虫盘找到再说。”“你怎么就这么轴呢。”瞎子感叹一声,长叹口气。解雨臣不在,俩人在解府相对无言,顾然坐了一会儿,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二月红”就出了门。二月红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能活到这么大岁数已经是奇迹,现在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等着死亡的那一天。他活了太久,已经相当通透,多活一年少活一年没什么区别,就没去医院插着管子遭罪,只是呆在家里听天由命。他的精神不错,顾然来的时候还能说话。顾然有续命的药,但他从未开口说要给二月红,药也不过再让二月红支撑一段短暂的时间,意义不大,二月红也不会想再这么活下去了。二月红是个聪明人,和顾然很有默契,他也没有开口让顾然为他医治,而是问道:“见到黑瞎子了?”“你们之间的事,佛爷跟我提过一嘴。”二月红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慈祥,“你们如果真能走到一起,也不错。”顾然自嘲地笑了笑:“不可能的。”“他很在乎你,我先前与他聊天的时候,他问起过你。”二月红似是陷入了回忆,“前几年的时候,正好我找他谈个生意,他听说你来北京见过小九,还问我来着。”“又不是互相喜欢就能在一起。”顾然叹了口气,“尤其像我们这样的人,顾虑更多,一旦有一个先走,另一个就是数不清年月的痛苦。”在这一点上,二月红确实没有立场说什么,他的生命已经算很长的,但不过百年,而百年对于黑瞎子和顾然这种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二月红已经饱尝相思之苦,自然没法轻飘飘地认为这也很好克服。“那至少别老死不相往来。”二月红说,“当个朋友,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