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仪扯出他的衣袖,“臣妾跟您一道。”
他默然注视了她半晌,终是颔首允了。
这般车马停在街头,又见里头下来的是如此款段的人,早有百姓围了上来,众人七嘴八舌地哀求,大致俱是在述说着同一件事:
“几位贵人,给口吃的罢!”
阮玉仪蹙了眉,眼中动容,去扯他衣袖,“夫君,你看这——”虽然知晓眼下救了这些百姓,还有更多的受难人,可她到底做不到见死不顾。
虽然两人出宫前,便商榷好了称呼与假身份,可忽地听小娘子这般软声唤,他心尖还是颤了下。
这会儿他们并肩立着,衣袖相依,在旁人眼中,定与寻常夫妻无异。或许以两人之间的身份,思量这些并不妥当,但他抵不住地心软。
他会了她的意,低声吩咐温雉想办法弄些吃食来,布施与这些百姓。
他想,这会儿别说是救助些百姓,就是她提些过分的,他也会答应。
得了令,温雉应声去了。
众人中有耳尖的,听见了姜怀央的话,左右一叫嚷,消息如春风过境,很快传了开来。一时间灰蒙蒙一片布衣,道谢的道谢,痛哭的痛哭。
闲立间,阮玉仪目光扫过四下,忽地在一对母子身上顿住。
她着木香去取了随身携带的小食,并一新鲜牛乳来,自己则举步往那处去。
那位夫人仍旧低头安抚着孩子。她只用了一根发带束了长发,面颊微略凹陷,眸光枯槁,衣襟上渗出两点血迹。
触目惊心。
大人们尚且还能用些馕饼凑活,但这瞧上去只有数月大的婴孩,却是再从母亲出得不到什么乳水。
他只能哭嚎着。妇人一面忍着疼,一面无助地落泪。
蓦地,她的余光中出现了一角雪青妆花缎裙,她缓缓抬首,再往上见那楚腰间系着玉佩,翠簪玉珏,一张面容干净昳丽。
她想起自己的情状,往后缩了缩,狼狈地垂下头去。
她的孩子还在不断地啼哭。
可那位贵人并未如往常所见的人一般,露出嫌恶的神色,扭头离去,而是拿了一水囊,蹲了身子问,“我不曾养过孩子,不知这牛乳,他可吃得?”
妇人的唇颤了颤,低声道,“吃得,吃得……”
闻言,阮玉仪松下一口气,将那牛乳倒了些在旋盖上,小心递了过去。
那妇人哪里还顾得这许多,忙接了过来,一盖子一盖子地喂。阮玉仪不清楚一般婴孩的食量,只在一边默默帮着倒。
直至那孩子打了个嗝,闭紧了口别过头去,妇人才止住了动作,如释重负般地闭了下眼。
那孩子小小一个,被裹在襁褓里,盯着阮玉仪,对她咯咯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