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央落她几步,也随了上去。
前边小娘子的身影纤弱,像是风一吹就要折般。风扬起衣裙,倒不像是她穿着那裙衫,而是裙衫裹挟着她了。
他指尖微颤,掐进手心,却还是乱了气息。
——临时。
他来回默念,不知倦般。她说,她是临时打算来的京城,是否意味着,她没有那个机会与胡医碰面接头,如此,通敌叛国更是空谈。
她只是一时起了善念,并不知晓那人的身份,才供与他藏身之所。他心中微动。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小膳房。与正厅比起来,膳房稍显逼仄,昏暗的光线拢着他们,耳边是柴禾燃烧的细碎声响,在此刻也显得嘈杂。
阮玉仪掀开盖子,里边的粥咕噜响着,颤着煮得烂熟的百合瓣,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她向木香递去一眼,“盛些出来给阿娘送去罢。”
木香取过瓷碗,舀出一勺。勺恰好比碗口稍小些,沿着碗内一滑,便将百合粥给托了进去。她欠了欠身,往出走去。
阮玉仪静静盯着,神色怔松。
身后有人搂上她的腰肢,她瞥见地上那道浅淡颀长的影子,“陛下为何要阿娘误会我们的关系?”
“兴起而已。”他漫不经心地道。
她垂了垂眸,任由他将自己身子扳过去,灼热的吻覆下来,烫出她眸中水光。
可阿娘迟早会知道今儿的是新帝。她是不愿的,不愿让阿娘知晓陛下待她轻慢,不愿将两人关系中,她的弱势摆到明面上来。
也许于他来说,自己不过只是承宠的物件,因而才任意戏弄。
她与宫中旁的贵人不同,她们的存在,于他笼络人心大有裨益。而她,也许一开始陛下会下旨助她离开程家,就注定了她要拿身子偿了这份恩情。
她的肩细细颤着,却以一副依赖的姿态,攀上他的脖颈。
“你几年前曾来过京中?”他嗓音低哑,在她耳边燎起一片绯红。
她攥紧他的衣裳,颤着声答,“是……长余未雪,一路北上,偶闻京城山上雪盛,因留了下来。”
“可有遇见何事?”
“不曾……”她还待再说,后半句叫他咽了下去。耳边是他的低笑,这笑凝着霜雪,他的大掌却灼热,搅得她脑中混乱。
恍惚间似要与他一道跌入地下,那狂乱的,阴暗的无人之境。
她腿上一软,不禁后退一步,踩上墙角堆放的干燥柴禾,发出窸窣动静。
一如堆放粮饷的声音。
接着似是有兵刃相交之声,血肉被刺穿的闷响,不断萦绕于他的耳际。
姜怀央手上一僵,将她松了开。
他垂眸望着跟前的小娘子。她唇瓣濡湿微张,染着烂熟的红调,眼尾亦是娇气地洇了红,是深居闺阁,不谙世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