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说,北国的雪纷纷扬扬,宛若鹅毛,是婺州所没有的景象。
婺州一年下次雪也算得稀奇,那时得了话,阖府上下的小辈都三两结伴,趁兴玩雪去,好不热闹。
阮玉仪苦苦思索了半晌,也想不明白过膝的雪,下起来是怎般模样。
兄长笑着摸她的发顶,温声承诺,待战事平息,便带她去北国瞧雪。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场战事的险胜,会以兄长牺牲作为代价。
她眸中闪过一丝哀凄,敛下眼睫,轻声道,“见过了,那时打听到长余未雪,我们临时折来了京中。”
蓦地,姜怀央搭在她颈后的指尖一滞。
误解
那回游玩,说来也波折。
原本是想着,兄长既然得不了空回江南家中,那她便北上去寻。她往京中去了信,却得知他出征的消息。
他在信中道,小妹若想观雪,其实临近的长余更为适宜。神京阜盛不假,可往来行人,难免败了景致。
她依言定下了主意,那会儿阮夫人被府中事宜拌住了脚,只她携木香并两名小厮动身。
只是行至长余,却不见有雪,她不甘就此折返,遂携木香和两个小厮继续北上至京中。
偶然在京中的一处茶馆歇下脚,听伙计说,郊外一山上适逢大雪,此时已是满山皑皑,落雪压弯了枝头,也是盛景。
但那山上向来是埋藏大芜忠骨之地,百姓们还是多有忌讳,因此鲜有人往。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怖的,于是入了那山中。
那伙计所言果真不假,她们一行人兴尽下了山。她原听兄长道,军中幕僚想出了一妙法,若是顺利,不日便能结束了这场战事。
她在京中小住,等着大芜之师凯旋。
大半月后,捷报传来,她却始终等不到兄长的身影。又是半月后,婺州家中来了信,道是要她赶紧归家,莫要耽搁。
她攥着那封书信,心下发紧。阿娘在信上并未说明是何事,但语气之急切,还是分外明显的。
待至阮府,已是满眼白绸。阿娘不言语,递过来一只玉扳指。
她认得,那是兄长的物件。
她的泪一下就下来了。她指责家中侍仆胡来,战事胜利,挂红绸还来不及,怎的挂上了白绸。
阿娘知她难以接受,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告与她,送来扳指的男子自称他的下属,且唤出了他的字。
——假不了。
她明白阿娘是想这么说。
阮夫人不知儿女间还有这一约定,只与阮玉仪继续闲话。忽而见她垂首怔愣,唤了声,“囡囡?”
她不愿叫阿娘忧心,扯出一个笑,“阿娘,我去瞧瞧小膳房煮下的百合粥,约莫该是好了。”
言罢,她起身离座,动作间,裙摆花般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