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刻的住宿地是一个古镇,古镇的夜寂静无声。月光透过高大的驿站门檐照进来,让院子里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梦幻虚弥的光影中。汪彤儿看着近前的谢玉珩高大清俊的身姿,坚毅完美的侧脸,薄唇微微抿着,只在抬头看向她时,才露出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深秋,寒冷的夜晚,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响。谢玉珩情不自禁的伸手捞过小姑娘抱在怀里,对方的呼吸、体温、心跳透过皮肤传过来。他真想世界此刻能停止不转·······汪彤儿惊觉过来,自己真是花痴,竟然陶醉在他那摄人心魄,又清冷俊雅的美色中!立马用劲把人往前一推,娇小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和他隔着太平洋的距离。哼!个登徒子!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什么叫见缝插针,什么叫脸皮比城墙还厚?她可算见识到了。她记起之前还总把他当成个不近女色的谦谦君子,傻傻的给他发好人缘卡。觉得他正经清高得不行,这分明就是个无赖流氓啊!想当初,自己就是被他外表正气俊雅,装模作样的假正经里吃了亏,被他占去便宜。小姑娘哼的一声,扭头甩开他的钳制,往后退了退,冷漠地说:“谢大人请自重。”汪彤儿这句不带温度的话,立时便让陶醉在美梦里的谢玉珩如冬日里被淋了一盆冷水,从头冰到脚······瞬间拉回到现实中来。此时的小姑娘不是彼时的小姑娘了······她不再是自己院中那个乖巧听话,软糯呆萌的小姑娘了。她如今像一尾鲜活的小鱼儿,在他二十几年平缓无波的人生里,跳跃着翻出滚滚浪花。不仅如此,还是一个绝顶聪明,机敏灵动的‘举子爷’了!不过,自己的小姑娘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心头宝啊!谢玉珩此时此刻在心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也许是之前就有这种想法,只是被自己无视而已。何为底线想他自幼便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多,不用动嘴,即便一个眼神,那些人就自动会将东西送上来。只是除了不得父亲忠勇侯的关爱。从前他在心中对汪彤儿总有诸多借口,觉得她不适合做高门主母,可为什么不适合,当然是她的家世······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了,无非是那些世俗的偏见,还有教条的固化,让他也跟着那些繁文缛节进了一条死胡同。假如,一开始,这忠勇候府的世子妃,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呢?在谢玉珩眼里那些莺莺燕燕的高门贵女,全是胭脂俗粉,没美丑之分。唯有对汪彤儿是独特的一份钟爱。也许是前世的执念,也许是年少时的一眼钟情!他对她的爱不知不觉早已深深地刻在骨髓之中······“彤儿,我带着你去屋顶上看星星去。”谢玉珩忽视汪彤儿对他的拒抗,声音温和地提议道。“不了,谢谢谢大人的好意,天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恕在下不奉陪。”汪彤儿边说边把颈上的大氅带子解下来,把黑裘大氅递给谢玉珩回绝道。汪彤儿心说:谁跟你玩浪漫看星星?谢玉珩虽然心中有那么一迅间的恼怒,可是,自己为了挽回小姑娘的心,已然放下架子做到这一步,是万万不能前功尽弃的。再说,他谢玉珩什么人?心智不是寻常人所能比的,哪怕是撞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怎可因小姑娘一句拒绝的话就轻言放弃?如今的谢玉珩也不是当初那个绝不允许忤逆他的人存在,要依当初的性子,定会狠下心,他得不到心爱的人,只得拿出强硬的手段了。这些手段,谢玉珩了然于心,以他的心计,绝不会叫汪彤儿看出半分。但真正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放弃了原先那些念头。算了。何必在她身上用这些手段。对她,他总归是没那么舍得的。不然,当初在溱州时,绝不允许她顶着男子的身份县试,大庭广众唱小曲。他已经是一忍再忍的容忍小姑娘所有胆大妄为的事······就好比现在,要不是为了小姑娘,他不可能自荐来蒙北,因为他心中也不是很有把握,汪彤儿给皇上治瘟疫的药方子到底有没有效果?他悄悄吩咐太医带上以往惯用的草药,虽说那些草药效果不佳,总比小姑娘的药方子没效果后无药可治要好,这也是以防万一的万全之策。只为了小姑娘不在别人面前露出狼狈!何为底线?自己的底线早就在溱州遇到失而复得的小姑娘时,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