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盖着的被褥,身上有些酸痛,却还是咬牙起身打断道:“爹以为心系一人,只要一个名分便是尽了最大的责任了?”看到爹被我说得一噎,我苦笑道:“若爹当真欢喜过一人,便该知道,你会想给她最好的,会想一直陪着她,但最想的还是她能幸福,能过她想要的日子,日日开怀,如今你们这般强人所难却还一直只道是为了女儿好,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我步子有些虚,却还是撑着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屋门。近夜,屋外的落日挣扎着最后一寸光芒,我心想,竟是一睡便睡了快整整一日,半晌还是撅着劲回头道:“女儿如今只问爹一句,抛却权势只谈感情,这么多年,爹心里可曾有过娘的位置?”我等了半晌,没等到爹的回答,抓着屋门的手不由紧了紧,却终究再无力为继,轻声笑了:“名分这东西轻素还当真从未放在眼里过,昨夜我若非心甘情愿跟着陈穆出去,他又如何能那般轻易便带走我,如今想来倒一直是轻素愚钝了,轻素如今也算是彻底清醒了,今后也断不会再为昨日那般讨不得半点好处之事。轻素还有恙在身……恕不远送了……江大人。”“慕族千年基业,你不过是他入世后遇到的一个女子罢了,他能为你做到哪般?即便他愿意为了你与全族为敌,一个初初继任的少主,到他能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将你娶进慕族,你又要再等多少年?再过不久你便要及笄,又如何还同先前一般耗得起?这些你且好生想想!”江澈自屋中出来,不由叹一口气。这两年里,自己这女儿的性子如何,他也大抵清楚,她不愿做的想是谁都勉强不了,更何况还有那位慕族少主……自己本便是不想她踏入太多的争端,才一直只望着她能嫁个普通人家,可她却要一意孤行,如今再这般逼她,怕是只会起反效果。不知太子殿下同皇上谈得如何了,江澈这般想着,吩咐了人,备了马车便往宫里去,却不想有人一直便坐在江府的墙头,看着他的车驾越来越远……☆、 离开之前爹走了,我强撑着的一口气再提不起,控制不住地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直到身下传来地面的冰冷这才想起起身关了屋门,随便扯了件衣服穿上,我走到一旁备着的水盆边,就着里头的冷水冲了把脸,扑面而来的寒意也冲掉脑子里方才爹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情景。我深呼吸了几下,坐到桌前提笔写了封信,折了装好这才喊道:“琉桑琉梓。”话落便见两道人影跪在了桌前:“小姐。”“你们谁来同我说一下,今日陈穆在宫里做了些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琉梓开口道:“今日午后陈国太子便进了陈国皇帝的议事殿,一炷香前才出来。”“谈的什么?”“陈国太子说服皇帝立小姐为太子妃。”我点了点头:“成了?”“成了。”“何时下旨?”“明日辰时。”“嗯,你们去准备准备吧。”“小姐?”琉桑出声问道。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琉桑留下守着,琉梓多带些人出去,打点妥当,这地方我们不待了,今夜便离开。”这样的地方,我再不能待了……案前跪着的两人都有些激动起来,琉梓直接开了口道:“小姐这回终于会跟少主一同回去了吧。”想到木璃,我心里才软了些,笑骂道:“出了城再说,还不快去。”“是。”两人齐声应下,一眨眼便没了身影。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隆冬的风早已吹落了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如今的院子同两年前一般的荒凉。花开花落,两年光景,这地方我也当真待够了。两年了……木璃。离开了这个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我是不是很快便能见到你了?我倚在窗边想了会儿心思,突听得扣门声响,回身道:“进来吧。”“是,小姐。”话落便见巧儿端着一碗什么推开门进了屋,“小姐,老爷方才派人来说小姐醒了,巧儿将这药又热了一遍,小姐趁热服下吧。”我点点头,接过巧儿手中的盘子和药,却是放在一边,从桌上拿起那封信递给巧儿。“小姐,这是?”“你先拿着。”巧儿这才接过那信,我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道:“巧儿,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巧儿疑惑道:“小姐指的是……”我想着从前,笑道:“便是那句‘若是你哪一日看上了哪位公子,我便是绑也给你把他绑来’,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