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内心剧震,他贸然从一个比他小很多岁的女孩口中听到这样近乎哲理般的爱情观,脑海里霎时涌起惊涛骇浪。可经历短暂的天人交战后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一腔热血迅速冷却下来,转瞬直冻的他遍体生寒,他其实也有如此喜欢的一个人的,可是,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隔着死亡的鸿沟天堑。他过不去,那人过不来,俩人站在悬崖边摇首相望,哪怕向前一步,都是粉身碎骨。“喂!你怎么了?喂!大叔,大叔!”“啊?”陈顺惊了一声。扭过头,就见女孩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大叔,你怎么了?”“我,我没事,”嘴上说着没事,可他忽然光芒泯灭的眼神任谁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大叔,我们老师总教育我们人应当礼尚往来,我既然给你讲了我的事,你是不是也应该讲讲你的事呢?”陈顺几乎是转瞬破功,那悲伤的情绪一秒便被打散了,这小兔崽子,这种事也能礼尚往来吗?可是当他看见女孩黯淡的眸子,女孩似乎还沉浸在刚刚悲痛的情绪中,明明是在说着话调侃他,可眼里的悲伤不减反增,不能再让她想下去了。而且,他也是个人,他也有需要倾诉的时候。“我也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有些话不用思考,脱口就能出。“啊?”女孩一声惊呼,“像你这么帅,身材好,性格好,看起来也不缺钱的人有哪个女人这么不长眼居然看不上你!”总算是短暂的转移了女孩的注意力,他偷偷舒了一口气,可听见这话他也真的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女孩的头,“你个小兔崽子,别胡说。”“我说的不对吗?哪一条没说中。”女孩瞅着陈顺上上下下打量,大约是觉得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对眼前这个人忽然多了几分亲近。陈顺叹了口气,也没再辩驳什么,而是出乎意料的又直接继续说了起来。“也许我很好,但是她比我可好多了,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子,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掉在多深的低谷里,总能一个人慢慢的,像一只蜗牛一样,即使用再长的时间,都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去。”“她不怕被嘲笑,更不怕被欺辱,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也要全力奔赴过去。”陈顺说着,语气里满是欣赏和骄傲。女孩一直默默听着,听到这里才出了声,“你说起她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光,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努力去追呢?又为什么会爱而不得呢?”陈顺咧起嘴,笑意却并未达到心里,“你知道吗?刚开始我是站在救世主的角度去帮助她的,总觉得她需要帮助,总觉得只要帮一帮她,她就能好起来,我以为我是在救人……真可笑,我居然以为我在救她!”他声音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眉眼里承载着化不开的悲伤和懊恼。“虽然……虽然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可是你去帮助她难道不对吗?”女孩有点被吓到了,试探着问道。“你可知,她那时候是怎么变成那样的?”女孩攥着拳头,“变成哪样?”“无人庇护,无人关爱,吃着残羹冷饭长大,在欺辱嘲笑声中前行,她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一度都要放弃自己的生命!”陈顺每说一个字,就像有一滴心头血落下来。“啊!”女孩惊呼,“那她的父母呢?”陈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最后一点夕阳落幕,整片天空骤然呈现出羸弱的苍白,“父亲早逝,母亲有却相当于无……”“那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女孩未经思考的开口,说到一半却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磕磕绊绊,就好像有一把铁锤忽然砸到了胸口上,“该不会……你……你……”她说了半天也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是的,她的家变成这个样子,她变成这个样子,都和我家有莫大的关系,也可以说,就是我的父母一手造成的。”他深深隐藏在心底的这件事已经成了一个毒瘤,早已发脓、破溃,折磨的他痛苦不堪,他从未打算把这事拿出来示人,所以此刻还有些懵,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在那毒瘤上切了一刀,顷刻之间,地动山摇,晃的人头晕。……女孩被吓傻了,她不敢问那个关系是什么,只是喏喏的说:“所以,所以你才会说,爱……而不得吗?”“是的,我与她之间,中间隔着的———是死亡”。最后三个字像叹息一样的呓语,带着久远深沉的悲痛与不安。心无归处,是谓不安。久久的沉默,时间就像被冻结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