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觉得林大人以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信达给出思考过后的答案。他跟林家的关系可不像陈恒那般亲近,自然不敢称上一句伯父。
陈恒点点头,又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信达眨眨眼,笑了笑,“二哥是说什么?弟弟倒是奇怪,原来当官的人,也会跟我们老百姓一样,青面赤耳的吵着架。”
陈恒亦是笑道:“都要吃饭喝水,食五谷杂粮。你还当他们是天上的仙人吗?”他摇摇头,并没有再继续评价此事,开始负立双手,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思考。
他有两件事,至今想不明白。其一是他们到底谈了什么,才会导致一向涵养很好的林伯父当众甩脸色。其二是林伯父这么做,有什么收益吗?
陈恒不相信林如海这样的人,会一时情绪上头,当众做出这样无脑的事情。
人的性子各有不同,林伯父这样的人,可能会因为多算或少算吃亏。
可要说他因为受不了田知府几句讥讽,就当众撕开扬州跟金陵的场面,那也不符合他谋定后动的性子。
要知道陈恒在林如海那处上课时,第一堂课的内容可是兵仙韩信的**之辱。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大丈夫也。’
都这样给晚辈上课的林如海,真的会当众失态吗?
陈恒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一个之前思考过的问题来。
为什么身无一官半职的贾雨村,能在贾、王两家的运作下,一朝得势成为金陵知府呢?他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对官场的升职体系也有一点了解。
从一介布衣到绯袍的距离,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就这,说的还是那些考中进士的才子!
那贾雨村凭什么?凭贾、王两家的势吗?可从贾雨村事后对贾家的行为来看,显然不是如此简单。官场上背叛恩主,那谁还敢信他。
陈恒曾揣测,贾雨村是皇上派过去的暗子,通过林如海之手,进入贾、王两家的视线,又投靠到太上皇的派系中。
朝堂党争如此激烈,只有几方人都达成默契,共同在明处、暗处使劲,才能让贾雨村一朝换上绯袍。
那对于陛下这一方的人来说,重要的是贾雨村这个人,还是金陵知府这个位置?
难道没了贾雨村,陛下就坐视金陵知府落入太上皇之手???
想到这一点,陈恒突然心中惊起一身冷汗。他刚刚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田安会不会也是皇上的人?
若是如此,林伯父的行为倒是有迹可循,有利可图。
金陵毕竟是太上皇的大本营,朝中几大勋贵的老家祖宅,都设立在此。
旁的不说,拿捏住此处,明面上可将扬苏杭等地连成一线,暗中又可搜罗勋贵家族的罪证。
这,这……
陈恒为自己的猜测心慌不已,林如海长久的教导,加上他自己聪敏的心思。好像在眼前推开一扇黑暗的大门,让他窥视到一部分官场的真实。
信达看出陈恒的神情有异常,不免关心道:“二哥,怎么了?”
陈恒赶忙摇头,尬笑道:“没事,哈,哈哈,我就是想起林妹妹的生辰将至,有些想她了。”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是半点不敢跟信达说,不是不信任,而是出于对彼此的保护。
再说他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就赌自己是猜对的那个。
陈恒摇摇头,眼下也没了继续散步的心思。只掉转头,赶紧回屋看起书来,好压一压乱糟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