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打了个哈哈,突然却被远处的动静惊到。他在人群的私语中,急切转过头,看向林伯父的那处。
只见原本气氛和睦的三人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争论。到现在,起因已经不重要,陈恒只看到林如海的神色变得紧绷难看,而田安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一只手不时指指李卞,又指指学子这边。
此时大家都能看出异样,抱着凑热闹的心情。众人都竭力踮起脚尖,似乎要从风中听到些什么。
可这样的辩论,却很快就戛然而止。林如海最终没给大家看戏的功夫,自己抬抬手,只说了一句什么,就转过身离去。
府衙的官员当时就僵住了,按计划,府衙那边可是在酒楼里设宴要款待田、李二人。田安似乎也没想到,林如海敢当众不给他面子。
“林如海……”他指着离去的背影,语气既有焦躁、亦有几分不善。
“哦,本官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林如海停住步,他这个知府,被人当众喊着名字,要是不回应一番,以后扬州城是姓林还是姓田?
他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二人,又对着府衙的官员、扬州学子道,“我记得,我们江苏,没有二品巡抚吧。”
金陵知府在前朝大明是特例,位属正三品。可在大雍朝,一般只设从三品到正四品之间。要按官员履职前的官职来酌情对待。
而天子脚下的顺天府,则不需要管那么多,一律正三品。位列天下所有知府之首。其上就是二品巡抚,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封疆大吏,可谓恐怖如斯。
“本官还要巡视河堤,预防今年的涝情。相关官吏随我一道,其他人陪知州接客。”
林如海一句话道完,也不做停留,直接迈步离开。府衙的官员,却不如他那边灵便,只小跑着出去几人,机灵的追随着林如海的脚步。
其他人在知州张尚贤的带领下,继续接待着田、李二人。
见了鬼了,陈恒注意到,贾雨村竟然也混在离去的队伍中。他不是管盐的吗?河堤之事,跟他有何关系。
后面的事情,再无关陈恒等人。平白看了一场热闹,这些学子嘴上不好说什么,脸上可个个都兴奋的很,想必等他们回去,码头上的热闹很快就会在城内传播开。
……
……
晚上吃过饭,陈恒照例是在家中读书。他的桌上,还摆着许多下午写过的功课,其中有他自己的,亦有钱大有等人的功课。
内容多是跟算术有关,这方面陈恒觉得是个很好的拉分项。而陈恒在这方面的才能,就连教授此课的金慎之亦是称赞不绝。
陈恒自然希望,能在六月的院试前,好好再拔一拔身边的青苗。可算术这玩意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真是叫人教起来颇为费劲。
将薛蝌、钱大有、江元白的习题改完,陈恒用着极为直观的后世分数制度,给他们评出此次成绩:75,61,45。
江元白,你小子明天给我等着。陈恒一时气哭,下午教的东西,他的好友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江元白这样的脑子,真的能跟徐师学画画吗?臭棋篓子在心中不住非议。
“二哥,喝点茶吧。”
推门进来的信达,将刚泡的茶端到陈恒面前。这些东西,都是从二叔的铺上薅来的便宜货。白得的东西,陈恒喝起来那也叫一个香。
眼下正事忙完,陈恒喝过茶,就决定下楼在院子里走走。空气中早春的氛围越加浓郁,夜半时分,香味已从暗中飘来。
久坐伤身,陈恒在院中散步时,还会特意抬抬胳膊,转动转动脖颈。信达对于哥哥的行为,已经熟悉到视之无物。只是他觉得这些动作太过滑稽,言辞拒绝过陈恒的教授好意。
小老弟既然不识货,陈恒也不会勉强对方。活动开身子后,他就在院中闲走,此时家中的长辈都在各自屋内待着。家人虽不在身侧,可亦能感觉到温馨的感觉。
目视过陈清岳、陈寅屋中透来的烛光,知道这俩小子还在温习功课,陈恒更是点头,他们陈家人,就该有这样的奋发劲。
“上午的事,你怎么看?”陈恒问着信达,对方是自己的倚重、亲近之人。就像林如海教他那般,陈恒也会时常询问对方的意思。
既有相询,也有考较,更是点拨。
信达侧头看了看天边的明月,他是很认真的在回忆白天的场景。他虽不在两方的队列中,可也混在差役外的围观百姓里,自然是看了一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