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看向了柯源,喜怒不辨。
秦芬见了皇贵妃的眼神,不由得在心里打个冷战,那眼神里,分明是满满的杀气。
然而片刻之后,皇贵妃却微微笑了:“好,就依着你,我便饶了秦淑的口舌之利。”
柯源大大地松口气,对上不住叩首。
“不过,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秦淑犯错了,你自个儿回家料理这事吧。”
秦淑那副性子,想要管住,只怕也得和金姨娘一般了。
秦芬心里忽地起些怜悯,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见皇贵妃笑着开口了:“芬丫头,珮丫头,你们两个到我身边来。”
殿里众人,眼睁睁瞧着秦芬秦珮两个,随着皇贵妃走出殿去。
哪怕是杨夫人,也不曾多说什么。
毕竟,方才秦家那位五姑娘于电光火石间上去制住皇后,秦家六姑娘紧随其姐,这两位闺阁女子的行为,说一声巾帼英雄也不为过了。
方才这二人,并不知皇帝和皇贵妃留有后手,却还是毅然决然冲了上去,她二人的所作所为,乃是对皇帝和皇贵妃最大的忠心。
冲着这份忠心,皇贵妃也得重重地恩赏二人,而杨家这些嫂子侄女,皇贵妃却要一并放在后边了。
杨夫人轻轻叹一声“后生可畏”,领着两个儿媳和孙女,默默地走出殿去。
范夫人这时醒过神来,先看看秦芬和皇贵妃的背影,再想想起方才说的话,不由得后悔。
她方才甘愿替秦芬受擒,怎么不说是替儿媳妇挡灾来着,竟偏把个实话给说出来了?
如今眼瞧着那丫头是走上青云路了,万一她和秦家来找麻烦,那可怎么好?
范夫人不由得后怕起来,生怕杨氏来问罪,匆匆话别,扭头走了出去。
杨氏连自己嘴里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哪还顾得上管范夫人。
她只望着皇贵妃和两个庶女的身影,心里一时是喜,一时又是悲。
从前是自家贞娘这嫡亲表妹最得皇贵妃看重,今日一番阴差阳错,往后最受看重的,只怕是那两个庶女了。
然而,方才两个丫头拼了性命去制住皇后,她一不曾上前帮忙,二不曾言语相助,不光如此,她还在心里庆幸贞娘不曾来涉险,这会,又凭什么眼红人家的青云路呢?
杨氏也叹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殿中众人走得干净,只余一个小太监,远远站在角落,看着一动不动的柯源夫妇。
秦淑无声流着眼泪,紧紧牵着柯源的手不肯放开,见柯源似泥胎木偶一般,又是害怕又是感激,轻轻唤一声:“相公。”
娇滴滴的两个字,却好像一道炸雷,一下子把柯源打醒。
他回头看一眼秦淑,神情复杂,似有无数话要出口,最终还是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秦淑听得出,这两个字出来,她是不会被休出门了,她不由得长长松口气,慢慢跟着柯源走出去。
一路上,秦淑罕见地多言起来:“我方才制住皇后,是想叫睿王一干人等投鼠忌器,只可惜皇贵妃误解了我的意思,幸好相公足智多谋,替我分说清楚。”
听了这话,柯源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讽刺一笑。
自家这妇人,走路行商,她嫌低贱辛苦,打理家务,她嫌琐碎烦神,就连外出应酬,她也嫌赔笑脸赔得辛苦,总而言之,就是个万事不灵的绣花枕头罢了,她能有那个急智、那个心胸和那个胆子去跟反贼抗衡?
真正有心有胆的,是秦家那五姨和六姨!
那位四姨今日不在,倘若在,也必不会落在五姨和六姨后头的,甚至杨家那两位小姑娘,看着都满脸英气,方才若不是那两位少奶奶拦着,只怕也要帮忙骂几声反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