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赶紧呸一口,望空四下摆一摆:“各位神仙菩萨,我们姑娘童言无忌,可千万别当真呐。”
秦芬得意洋洋地摇一摇脑袋:“你瞧,你的意思,也是叫我抄食谱嘛。”
桃香嗯了一声,静静立在旁边,捏着帕子的手却没一刻安静的,恨不得把那帕子绞成馓子。
秦芬余光瞧见桃香不住动作,心里安生不下来,干脆问桃香:“你有什么心事,一并说出来罢了,别在这里纠结了,怪烦人的。”
桃香终究没忍住:“姑娘,我常听说,有的人遇见大事了,面上装得没事,实际上心里已经……那个……你若是有事,可千万别憋着,要说出来。我没本事扛着,还有蒲草,实在不行,还有四姑娘,你可万万不能只顾忌颜面啊!”
秦芬听了桃香的话,不由得动容,她与桃香也相伴七八年了,算得上亲如姐妹,这时也不开玩笑了,微微正色:“我也不是强装无事,外头的事若要愁,多少事不够愁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在屋里发愁生闷气也改变不了,倒不如别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桃香想想自家姑娘自来就是个少烦恼的性子,这时信服地点点头:“姑娘心宽,这是福气。”
秦芬才安生抄了两三天的食谱,就被秦珮知道了。
秦珮听见了,还不可置信地抓住绫儿问一声:“你没听错?五姐在屋里抄食谱?”
绫儿肯定地点点头:“我是听见厨房送饭的婆子说的,一个说,五姑娘闷头钻研食谱,可别像平哥儿安哥儿那样,往厨房要什么醋粥、酱油饭,闹得她们头疼,另一个说,五姑娘自来省事,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秦珮啧一声:“我的天,我听说范大人失踪了,还想着五姐怎么也要关门痛哭的,谁知道她抄起食谱来了,真是心宽。”
她说了这句,端起茶抿一口,忽地又想起什么,把茶碗猛地往几子上一搁:“哎呀,你说五姐是不是也伤心得失神了?!不行,我得去陪着她!”
绫儿听了这句话,却一时没敢接话。
姑娘说个“也”字,是什么意思?这宅子里伤心得失神发疯的,不是还有一个商姨娘?
绫儿乐得主子不曾明白说出,赶紧扯句旁的:“姑娘要出门了,该和六七两位少爷好好地相处,四姑娘不也是这个意思?五姑娘那里,让她清净些也好。”她是贴身服侍秦珮的,自然是替她着想。
秦珮却摇头:“不成,五姐和旁人不一样,这家里,若说还有一个厚道人,那便是五姐了,我得去陪着她!”
于是这日起,秦珮只推说天气热了,怕两个弟弟在外头中了暑气,叫他们安生在屋里读书,又说自己闲不住,天天往秦芬屋里来。
听了这些事,杨氏还赞一句秦珮懂事,赏了一堆东西给秦珮。
秦芬也不眼红秦珮,她知道这是秦珮对自己的好意,于是日日泡了茶,摆上干果蜜饯,好好地招待秦珮。
如今这时代,女子该有些娇弱和柔美,便如秦贞娘那样端方的性子,遇见婚事波折,也有柔弱的一面,秦芬虽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却也该装一装样逢迎世人。
闷在屋里两日,秦芬已经闲得长蘑菇,秦珮到来,她巴不得呢。
秦珮是姐妹里最小的,向来是姐姐们管她教她,她却不曾安慰过人,如今陪着秦芬,说话便笨嘴拙舌的:“五姐,你,你可还好?”
这话一出,桃香犹可,绫儿却恨不得扑上来捂住主子的嘴,安慰人应该旁敲侧击,这么直愣愣的那便是有意戳人心窝子了!
秦芬听了这句,倒噗嗤一笑,她也不要秦珮故作老成地说话,只叫秦珮把外头的新鲜事拣了来说,秦珮最爱嘀咕这些的,于是姐妹两个对坐着,每日里茶都喝掉好几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