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坐在廊下阴凉处,连看也没看这婆子,懒洋洋地一挥手:“巧儿接了食盒过来。”
巧儿这些日子被使唤得狠,常受秦淑的闲气,她只觉得成亲那日厨房的事情神不知鬼不晓,哪里想到自己早已经招了主子的眼。
这时听见主子吩咐,巧儿满脸不高兴,放下手里的书本,不情不愿地上来接了食盒。
“少奶奶,给。”巧儿的态度说不上叛逆,但也绝说不上恭敬。
若是平常,秦淑冷嘲热讽几句,再发狠使唤这丫头就是了,然而今日是娘家来人,她自觉挂了面子,便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你主子便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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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打出来,除开秦家来的那婆子,其余人都惊呆了。
在柯府人眼中,大少奶奶对着老爷巧舌如簧,对着太太针锋相对,对着大少爷撒痴撒娇,不论如何,都是一副聪慧有手段的模样,瞧着就是大家子出来的,谁能想到她竟会动手打人?
然而巧儿惊的却不是自己挨打,她听了秦淑的话,便知自己的来历早被少奶奶看破了。
她虽不算伶俐,却也知道两头反叛的人下场不好,这时干脆来个装傻充愣,将食盒往地上一扔,跪成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少奶奶,我的主子就是您呀,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秦淑原只想出口恶气,谁知这丫头竟然把她架了起来,简直是不把她这正头主子放在眼里,不打发也不成了。
看一看下头那奸猾的丫头,秦淑气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变了:“好,好,你这丫头,我是管不了了,叫人去请大少爷回来!”
她起先想着巧儿不安生,等站稳脚跟再找个由头再打发,谁知这丫头如此油滑,只怕哪日要骑到主子头上来,这时不赶也得赶了。
秦淑到底有几分聪明,片刻之间已经把赶人的由头想好了,只说巧儿失手砸了秦家送来的苹果酥,是成心不想秦家和柯家平安,料那好婆婆也不敢和秦家顶着干。
婆子见院子里闹了起来,赶紧告辞:“三姑奶奶,奴婢还要回去复命,这就告辞了!”
秦淑也不来理睬,只恨恨又对巧儿踹一脚:“贱婢!”
婆子见状,脚底抹油,溜得更快了。
回了秦府复命,那婆子还是没忍住将柯家的事提了一嘴:“三姑娘在柯家……脾气不小,气派也大呢。”
秦贞娘正在秦芬屋里陪着她用饭,原不欲多问的,忽地想到五妹如今心思重,若是有旁的事分分神只怕还好些,便叫住婆子:“你把柯家的事细细说一遍。”
那婆子见四姑娘想听,连忙打叠精神,将柯家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她知道秦贞娘不喜下头人嚼舌,一个字也没敢添减。
秦贞娘见婆子还知道分寸,颔首说了一句:“这一趟辛苦妈妈了,春柳拿几块蜜瓜,妈妈带回去给孙子孙女吃。”
那婆子喜笑颜开地接了赏赐,点头哈腰地下去了。
秦芬知道秦贞娘是故意分自己心神,她虽替范离担心,却也没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就连那心经也是要来唬人的,这时听了秦淑的事,她还有心情替旁人操心:
“三姐这人,脚跟还没站稳就想着逞威风,这招只怕是臭棋。”
秦贞娘见秦芬心情尚可,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附和:“可不是呢,她如今的当务之急,一是在长辈面前站稳脚跟,二是在平辈和下人中间赢得人心,再有就是尽早接手家务,这几样才是顶要紧的,她只顾着和一个丫鬟置气,有什么用?”
秦芬默默点头不语,忽地开一句玩笑:“四姐什么事都是胸有成竹,四姐夫可真是有福,得了这么个贤内助!”
见秦芬还有心思说笑,秦贞娘便知道这五妹大约不会钻牛角尖了,她暗中松了口气,再说几句家常才起身告辞。
临出门了,她又转身嘱咐一句:“你这几日放宽心歇着,有什么要的,只管叫丫头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