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刻,寿适怀要的是张扬,做任何事都不避人。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攥着导火索拉线,自顾自地往外走。
崔文学怕拉着了导火索,赶紧地跟了上去。
在小院门口,崔文学的门卫迎了上来:“两位厂长出去?”
这本来是礼貌地打招呼,寿适怀以为他是拦着他们不让走,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朝他一挥,“退开,不退你就与姓崔的同死。”
门卫是当兵的出身,看到他手里攥着的线的另一端连接在厂长身上,马上意识到另一端可能是爆炸物。
他身体闪在一旁,不甘心地喊道:“寿厂长,把崔厂长放了!”
寿适怀没有理睬,像牵狗一样牵着崔文学来到酒厂一角的酒精塔前面。
出现了突发状况,唐奇布控的便衣警察主动现身跟了上来,劝说寿适怀放开崔文学。
寿适怀也不想死,只是误以为桃子已死,加上自己这一年来贪污的公款,追究法律责任难逃一死,干脆来个鱼死网破,见有警察劝他,说道:“你是无名小卒,说了根本不算数,叫唐奇过来,我要得到他的保证。”
警察说:“好,你看着我打电话。”
唐奇接到电话后与周胜利一同往酒厂赶,同时通知县局里善于谈判的预审科长火速到现场与寿适怀周旋。
预审科长赶到现场后取代了那名警察的位置,问道:
“寿厂长还认识我吗?”
寿适怀警惕地看着他,说:“不认识,反正你不是唐奇,公安局你不当家。”
预审科长说:“我当然不是唐局长,我只是公安局的一个小科长,过来也不是为了工作,是因为欠你一个人情,听说你犯了糊涂,自己跑过来劝你两句的。”
寿适怀的思想被他给带偏,“咱们两个不认识,你欠我什么人情?”
“你忘了?去年秋天有次我老家兄弟拉了一车红薯干去酒厂卖,天马上要下雨,你们厂里又说到下班时间不收了。我打了个电话给你,你安排人收下了。结果我兄弟到半道上就淋了雨。要不是你关照,那一车红薯干着了雨非烂不可。”
这个事是他编造的,但酒厂一年收上万吨红薯干,别说他,厂里哪个管事的这种事情都遇到过。寿适怀一时想不起来,但也确信这种事情他遇到过,说道:
“你这个人知道感恩,是个可交的人,可惜晚了,有缘份来生我一定交你这个朋友。”
“干吗来生呀?今生就行。”
寿适怀悲怆地说道:“你知道我的今生就是现在不死,也是蹲在监狱里等着挨枪子。”
预审科长说道:“我知道你以为你唆使人杀人,但据我所知,公安局至今没有接到人命案的报案。”
那个时候基层公安局没有设心理专家之类的人员,但每个从事预审工作的人基本上都能读懂刑事犯罪人员的心理。他不知道桃子没有死,但却知道如果告诉他人没死,而实际上已经死了,一旦他知道真像,情绪爆发会在顷刻间,根本无法挽回。
寿适怀不相信,“你不是公安局长,死了人你也不知道。”
预审科长说:“我不是局长,当不了家,但大小也是科长,有没有人命案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我也不给你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劝你耐心等一会,唐局长很快就到。
他是领导,他说你死不了你就死不了。你没有犯死罪,为什么偏想着要死呢。祖辈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听到身后有刹车声,回头一看,对寿适怀说:
“唐局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