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刘体仁与刘懋工互相对视着,场面一时间冷得其余人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刘体仁看着刘懋工冷冷地说道:“刘给事不经我安抚使府衙便私自从户部司取走京畿的田亩册子与一应案牍,是不是有些僭越了?”刘懋工坐下后说道:“此事乃陛下吩咐,是取回皇家田产,与你京畿安抚使有何干系?”刘体仁笑了笑突然问道:“太尉知道此事吗?”刘懋工听到刘体仁提起章义,眼神中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太尉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何劳太尉知晓?”刘体仁点点头说道:“那就是说太尉并不知道此事?”刘懋工还要说话,刘体仁却拍拍手说道:“传令,右候卫抽调骑兵两百,护送刘给事返回定州。”说罢,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士卒便大步走进雅间,将刘懋工一把架起,走出了雅间。刘懋工被抓走后,几名刘懋工宴请的宾客刚要离开,却被刘体仁叫住。“万年县、龙吟县有名的富商都在此处了吧。”几人听到刘体仁点出了他们的身份,顿时慌乱起来,纷纷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刘体仁起身走到他们面前说道:“明日将你们的所有田产如数上缴,若有人敢藏有一亩田地,就人头落地。”说罢,刘体仁便走出了雅间,只剩下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的富商。返回府衙的刘体仁立刻亲自写了一封塘报加急发往定州,同时又写了一封内容完全不同的密信交给成为自己亲信的林三,让他派遣得力人手送去裴彻府上。两日后,收到塘报的章义得知此事,再次进宫。这一次突然进宫的章义在见到杨志后并没有给杨志留下面子,而是径直请杨志“妥善”处置内给事刘懋工,随后又亲自为杨志安排了几名“得力”的内侍后,方才离开。同一时间,收到刘体仁密信的裴彻在看过信中内容后,也在第一时间将密信烧毁。“备马,去武学!”不多时,来到武学的裴彻径直去到了王玄素的小院。此时的王玄素正在给一众少年讲授军争一课。“言不相闻,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故夜战多金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王玄素早就发觉了正在屋外的裴彻,但是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授课。“尔等切记,战阵之上,各军军阵就是手脚,金鼓旗号就是就是脑袋,若无金鼓旗号,纵然腿脚强健,亦不能如臂指使,则必败矣。可只有一个清晰的头脑也是不行的,士卒若是不识金鼓旗号,亦不能有效执行主将军令,战局瞬息万变,一步慢就是步步慢,因此士卒训练与金鼓旗号两者是战而胜之的基础。今天就讲到这里,回去后要反复通读此篇,明日我要考校。”一众武学生纷纷起身作揖:“诺!”王玄素说完后,便起身径直走出了屋子。裴彻见到王玄素出来后连忙迎上去,同时低声说道:“王公可曾知道刘体仁?”王玄素虽然没有见过刘体仁,但是刘体仁与王承业一同攻取京畿后还是来信提过,因此他点点头说道:“承业给我来信中提过此人,此人行事不受世俗约束,且心如铁石,多诡谋。”裴彻说道:“此人给我送来了一封密信。”王玄素眯着眼说道:“为何是给你?”裴彻没有说话,王玄素见状便带着裴彻去到了自己休憩的凉亭。在凉亭中坐定后,裴彻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没有告知任何人便派出内给事去往刚刚收复的京畿将万顷田产收归皇家。”王玄素道:“陛下不甘心做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无为之君了。”裴彻点点头说道:“刘体仁在信中请我劝主公取而代之。”王玄素闻言突然笑了起来:“此人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啊,仅仅从陛下派人收回皇家在京畿的田产一事便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裴彻说道:“但是刘体仁所言,也是我最近所想。”王玄素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可曾试探过主公的想法?”裴彻摇摇头说道:“从未试探过。”王玄素说道:“既然不知道主公到底是什么想法,不妨试探一番。”裴彻说道:“刘体仁在给我的密信中倒是提到了一个办法。”王玄素问道:“不会是后发制人吧?”裴彻见王玄素已经猜了出来,便说:“正是。”“他打算从哪个去到京畿的内给事身上做文章?”裴彻说道:“此事风险极大,若是稍有不慎,有可能会让主公与我们产生嫌隙。”王玄素摇摇头说道:“主公自当年亲自杀到定州开始,心中这个想法便已经萌生,我们也不过是再浇上一些水,让其更加茁壮罢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主公必然不会说些什么。”随后,王玄素突然问道:“这个刘博约给你出的计策,能否给我仔细与我分说一番?”裴彻说罢掏出密信交给王玄素,王玄素看过后,不禁赞叹道:“此子当的上是鬼才啊。”八月中旬,内给事刘懋工与百余名寺人在两百右候卫骑兵的“护卫”下狼狈的返回了定州。随后刘懋工与寺人们在定州城门前被右候卫用绳子拴成一串,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走过,最后在通往宫门的道路上停了下来。“刘给事,到了,回去吧。”带着骑兵的校尉戏谑的笑着说道,随后便带着麾下的骑兵打着唿哨离开。依旧被绳子拴着的刘懋工一边涕泪恒流的破口大骂,一边向着宫门处跑去。章义得知时,右候卫的骑兵已经缴令离开。:()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