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冷的天气,不必穿棉衣?林丰有些懵住了,这话到底是何意?数九寒天穿着单衣不觉得冷,那么烫的水洗漱也不觉得烫……林丰狠狠一颤,觉得要出事了。他匆匆忙忙进了内殿,瞧见那厚重的垂幔的时候,慌乱的脚步一顿,如今皇上已经睡了即便是不知冷热,也不能大半夜将人吵醒了问诊,还是明日,明日请太医来看看。林丰心里存着事,也没下去,就靠着柱子睡在了地上,等他一睁眼,周围还黑漆漆的,可沙漏的刻度却提醒他离着天亮不远了,他不敢再睡,瞧瞧内殿,想为轩辕凛备下厚实些的衣裳,可一进去他就是一愣,轩辕凛的鞋不见了。他还以为是周遭太暗,自己眼花了,没看清楚,连忙弯腰往床榻底下摩挲,竟当真空空如也。“皇上……皇上……”林丰惊得浑身一哆嗦,一抬手撩开床帐子,上头果然没有人。他不敢声张,如今朝廷气氛十分古怪,若是被人知道皇上不见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将主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竟到处都没有人,他脑袋一懵,心道完了,皇帝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向上人头难保。想到这里,他又急又怕,嘴唇哆嗦起来,心里还存了一个念头,人会不会在太极殿呢?他摸着黑往太极殿去,将地方来来回回翻找了一边,竟也没有,他心道,这回怕是要完了。“我这命怎么这么苦……熬了那么多年才到御前伺候,这才掌权多久,皇上就不见了……我还不想死啊……”他抬手摸摸眼泪,心里满是绝望,他这些日子一来一直胆战心惊,唯恐皇帝一时想不开,自尽了,到时候满大明宫的奴才都得跟着陪葬。可防备了那么久,瞧着人安安稳稳的,没什么想不开的迹象,他心里就松了下来,哪里想到,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他悲从中来,可逃是逃不了的,只能生受着,奴才的命本就都系在主子身上。他跌跌撞撞回了大明宫,想着收拾些东西,赶紧托人送出去给自己还活着的父母,冷不丁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都摔了出去。好在雪地柔软,他这一下并没有摔疼,反倒听见有人含糊的哼了一声,他心里一颤,闹,闹鬼了?这个位置不就是程欢死的那个位置?林丰又冷又怕,只觉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谁?!”厚厚的积雪忽的动了一下,林丰瞳孔一缩,忽的反应过来,扑过去,慌慌张张的用手去扒拉那越堆越厚的雪,不多时,轩辕凛的脸在雪地里露出来。堂堂天子……在自家院子里,被冻死了?这样的绝望让林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明知道于事无补,却还是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蓦地,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拍了拍他的头:“你哭什么?”林丰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轩辕凛竟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虽全身冰凉,却真的在说话。“没,没死?皇上你没死?”他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僵着身体无措的看着他,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哭起来,越哭越是撕心裂肺,轩辕凛没死,他也不用死了,他还能活下去,真好,真好……轩辕凛歪着头看他,似乎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为何是这幅反应,轻轻摇了摇头,语气竟意外的温和:“不必害怕,皇子皆未成年,朕还不到死的时候呢……”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念想,想娶程欢为妻,即便做不到,也总得活下去的……一个人也得活下去的……天色隐约亮了一点,轩辕凛抬头看着纷纷扬扬还在落雪的天空,想勾勾嘴角,却发现,脸好像僵住了。他想站起来,身体也不太听使唤。好在林丰已经回过神来了,连忙将他扶起来,可他方才大悲大喜,身上没力气,跌跌撞撞几回,才将轩辕凛从雪地里扶起来,声音还在颤抖:“您怎么大半夜跑这里来了?这么厚的雪,这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轩辕凛盯着雪地看,那里还留着他身体的轮廓,恍惚间,那轮廓就变成了程欢,他嘴角微微一翘:“他怕冷,朕来陪陪他。”斯人1程欢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黑漆漆的,身下很不平稳,晃晃荡荡的,他以为自己是在船上,他听张尽忠和他讲故事,说人死之后,会过一条忘川河。喝了孟婆汤就能走奈何桥,不喝的话就只能坐船。不过张尽忠也说,他们这些残缺的人,即便喝了孟婆汤,也过不去奈何桥,只能坐船。程欢有点怕,就算做了鬼,可他还是怕鬼,但又有点高兴,不喝孟婆汤,就不会忘了轩辕凛,下辈子如果他能做个女人的话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再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