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夏她——不,不可能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拳头狠狠地握紧了,疾步奔向水汽来源处。快一点,再快一点!终于,他看见了。骆邵虞定定地站在那里,目眦尽裂,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一个女子斜靠在浴池壁上,空气中的水汽正是由此而来。女人瓷白的脊背曲线优美,乌黑的长柔顺地搭在上面,她的头深深地垂着。那是甘夏。他再清楚不过。骆邵虞捏紧的拳头渐渐松了,他慢慢走上前去,心好像被利刃一片一片削着那样疼。他没有像梦里那样扑上去大声哭嚎,只是慢慢地下了浴池,连斗篷都没有脱。骆邵虞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极其缓慢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走在刀尖上,他的斗篷吸了水重重地拖着他,好像要把他拽到水里,衣服浸了水贴在他身上,他却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终于走到她跟前,却碰都不敢碰她,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她跟前。他的眼睛好像干涩了一般,一滴泪都留不下来。他的脑袋锈了一样的无法思考,脑髓抽搐一般的发疼。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他身上,在他几乎要触碰到幸福的时候。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抱着自己说,喜欢他,最喜欢他。骆邵虞捧起女人的脑袋,低下头轻轻碰触女人光洁的额头,再抬起头时,对上一双清澈的杏眸。有些惺忪,好像刚睡醒一般。骆邵虞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幻觉。甘夏揉揉眼睛:“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啊。”骆邵虞面无表情:“”甘夏歪歪脑袋,揪着骆邵虞的脸颊:“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没醒酒吗?”骆邵虞面无表情:“。”“怎么又生气了,笑一个我看?”甘夏抱着他的腰摇晃,小声撒着娇,这才猛然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着衣服,惊道,“你傻了吗?你怎么穿着斗篷下池子?衣服都湿掉了!”骆邵虞依旧没有说话。甘夏将人拽出温池,摇着头叹息。唉,年纪轻轻就这么傻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甘夏扯着人的袖子下山,中途碰见了影卫长祁天。他双手一揣,缩着脖子冻得哆哆嗦嗦。“怎么不回去睡觉?”甘夏看了看身后一直陷入沉默的男人,“你也喝多了?”祁天笑不出来,看着明显低气压任人牵着似乎失去了灵魂的骆邵虞:“皇上这是?”甘夏看看他:“喝多了吧,明天就好了。”回了主帐,两个人并排着躺在床上,甘夏给骆邵虞掖了掖被角,仰着脸亲亲他:“睡觉吧,晚安。”骆邵虞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转过身来,把甘夏拉到怀里,双臂紧紧地搂着,沉声道:“睡觉。”“干嘛啊你!”甘夏忽然被拽走,吓了一跳,脑袋被迫埋在男人硬邦邦的胸口。她挣扎着抬起头,扑棱着胳膊捶打,“松一点啊,弄得我好痛。”骆邵虞眼睛紧紧闭着,胳膊松了松,表示这是他的底线:“睡。”甘夏撅噘嘴:“我被子让你扯走了,被子还我!”骆邵虞长臂伸到女人背后,把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掖在她身后。“我脑袋枕不到枕头!”骆邵虞看了看女人好端端呆在枕头上的脑袋没说话。甘夏哼哼:“我明天要落枕啦!”骆邵虞托住她的脖子,将枕头往她脖子底下垫垫,伸手捏了捏她的嘴唇:“快睡觉,明天带你出去玩。”“这不是没醉吗,你怎么了这么不高兴?”甘夏看着他异常清醒的漆黑眼眸,“你受什么刺激了?还是谁又跟你说什么了?”骆邵虞低头亲亲她的鼻尖:“别多想,快睡吧。”即使他不说,甘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大概能猜到他的沉默是因为什么。甘夏爬起来坐在他腰上,俯着身低下头,捧住他的脸颊,眼睛认认真真对上他的:“即使我强调过很多次,但我还想重申一遍,我甘夏这辈子跟定你了,请你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甘夏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王母娘娘来了都不能把咱俩分开!”骆邵虞被甘夏的言论逗得一笑,心里压得沉甸甸的情绪开始消融。“不许笑!严肃点!”甘夏板着脸喝止他,“以前那些事儿咱俩就翻篇了,行不行?你也别想,我也不提,咱俩以后安心过日子,可以不?”骆邵虞眨眨眼:“谨遵夫人指令。”“少贫嘴!”甘夏捏他的脸,“至于我哥那儿,我会跟他进行一次亲切友好的会谈,让他收着点。但是鉴于他那倔脾气,肯定还会刺激你,你就当他在放、排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