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生生的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白振廷一心想着救母亲,看到母亲醒来,心里刚升起的那一丝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自古孝字大过天,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逃过,纵使放到那个人人平等的‘现代’,不分青红皂白的键盘侠还少吗?白沐绵此刻心疼她这个为了家族,为了来人,整日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父亲,为了所谓的孝道宁愿委屈自己妻儿的父亲。同样心疼白振廷的还有楚砚山。但清官难断家务事,纵使气得双目赤红,楚砚山也只能握了握拳头。白振廷顶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倾付半生的亲生母亲,眼里的血丝逐渐汇聚成水。“母亲?”白振廷仿佛用尽浑身所有力气喊出这一声。“闭嘴,我不是你母亲,娶了这么个贱人狐狸精,整日里混迹男人窝里,不知道早被多少人糟蹋了,你还当个宝,早就让你休了她赶出去,你一次次忤逆我,怀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你竟还当个宝,什么好东西都养她哪里送,结果还是个抱错的,亲生的找回来你不疼,还帮着外人欺辱自己的亲生母亲,我没你这样的儿子,给我滚!”白老太太歇斯底里越说越激动,最后那个滚字,更是喊得咬牙切齿,充满恨意。啪嗒!一滴清泪划过白振廷一下苍老十岁的脸上,流到嘴角,流进嘴里。很苦,比世间最苦的药还要苦上十分。白老太太的话像一支支利箭,扎的所有人浑身颤抖。被最亲的亲人抛弃,纵使之前有再多失望。也比不上此时此刻的绝望。这一巴掌打醒的,又岂止是白振廷一人。对于白家三房来说,多年来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白振廷放开搀扶白老太太的手,摇晃着站起身。白江宴三兄弟见状,慌忙上前搀扶。叶瑛此刻却纹丝不动,一身凛冽的杀伐气势外放,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刀杀敌,哪还有一丝病态。叶瑛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白振廷胆敢开口放过这老虔婆,她就带着儿女们休夫。白振廷站稳身躯,轻轻拍拍儿子们的手,表示自己还能撑下去,内心却满是愧疚。是啊,该做个了结了,他的儿女们为了维护他这个做父亲的颜面,这些年什么好东西都落不到手里,堂堂白府的嫡子嫡女,正经八百的主子,过的连侄子侄女身边的丫鬟都不如,反过来还要被骂不孝,野种。他相扶相持,战场上舍命都要护他周全的枕边人,在母亲眼里竟好似勾栏女子般。他这个亲生儿子,九死一生赞下军功,不换荣华富贵,只求一席之地,带家乡母亲入京都享福,纵使母亲提出带上其他兄弟,他也是想着一家人在一起,有福同享,毅然同意。如今在母亲眼里,他这个儿子一文不值,恨不得掐死痛快,他的妻子儿女,甚至被贬入尘埃,连一粒沙尘都不如,那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对上儿子冰冷无情的眼神,白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什么东西少一片。“管家。”白振廷吐出这两个字后,浑身有那么一下放松,有种如释重负感。管家早就看不惯白老太太,若不是管家看得严,白府恐怕早已名存实亡,老底被掏空了。知道发生何事,管家进门后躬身俯首未发一言,静静等待命令,这也是他战场下来唯剩的军魂。“自老夫人入京,远离家乡多有不适,顾思念成疾,为其身心着想,将老夫人送回老家祖宅将养,无事不得出县城,劳烦族亲长老多加照拂”“逆子,你竟敢”白老太太闻言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任她拿捏的儿子把她赶回家乡不算,竟还妄想圈禁她。挣扎着起身,一点晃悠都没有,可见身体硬朗,多年来保养得当。本以为白老太太挣扎起身是想妄图争辩两句,没想到却是毫不犹豫冲向白振廷。待大家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一根金簪深深扎进白江宴胸口。白老太太见扎错人,不但没松手,还将另一只手附上金簪,猛一用力,将金簪完全没入眼前人胸口,只留孤零零一朵染满鲜血的牡丹花露出。意外发生在刹那间,白江宴也只能拿身体保护父亲,因为他知道,这个所谓的祖母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一家。也是白江宴角度站的好,在白老太太起身时,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讥笑,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哈哈哈哈,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哈哈哈……”望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缓缓倒下,母亲快意癫狂的笑映入眼帘,心口有股压抑不住的东西喷涌而出,而后眼前一黑,沉入深深的黑暗里。“老爷”“二少爷”“爹”“哥哥”“将军”……一时间场面混乱,喊声一片,大家慌乱朝两人跑去。:()寸心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