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真如此想着,鬼使神差,却觉得胸口烦恶没这么强了,她深吸一口气,半边妆容竟是美不胜收,金禅心中一窒,下半解刺人心肺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说这些,是在替我抱不平吗?” 疏真轻声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将那些沉烟玉统统毁去吧——若是萧策顺利炼成,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金禅见她目光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犀利,暗叫一声可惜——他方才刻意用语言撩拨刺激,便是想让她心生动摇,如今机会一闪即逝,怎不叫他懊恼? 然而他毕竟是心机深沉之人,略微一笑,便将话题不着痕迹的转回了原处,“他们既然不仁,你便可以无义。我们狄人虽然生性粗率,对你却是颇有景慕的,若你愿意考虑加入……” “拉拢的话就省起来吧。” 疏真的眼神顿时变为寒凛,犀利有如九天星碎之华,“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懂得大是大非,做不出为虎作伥,率兽食人之事。更何况战事未完,谁胜谁负,却是未料可知了。” 金禅面色极为难看,但终于忍住了,“萧策是愚忠,你却是过分自恃了——我麾下兵强马壮,士气如虹,你以为凭着那个燮王的庶子,就能力挽狂澜?!” 他不屑的笑了,“不过一介毛头小子,赢了几场不大不小的仗,就以为他天下无敌了么?” 疏真淡然一笑,“是龙是蛇,总要比过才知道,既然你也如此有自信,这一仗定然是万分有趣。” 随即,她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去了。 金禅目送她的背影,唇边笑意越发深沉,“说的也是,是龙是蛇,总该见个分晓是才。” …… 夜风寂寥,瑗夫人在房中来回踱步。 盆中的银炭已经烧尽,内室略带起了些寒意,可她却觉得心急如焚,热汗满身。 一道幽忽黑影闪过窗前,她仿佛吓了一跳,随即看清了对方容貌,终于放心的颤声道:“你可算了来了……” 她随即从床下数出大幕 “我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却也是王上亲自擢选的侧夫人,若是朱闻登位,侧妃的身份也少不了我的——三王子虽然慷慨,许得了我如此之位么?” 瑗夫人的话语虽然尖刻,却是一针见血。 “哦……那你想要什么?” 使者虽然意料到对方会狮子大开口,却也城府很深,不动声色问道。 瑗夫人面色阴晴不定,良久,香唇微启动,幽幽道:“我要成为朱闻的正妃——即使,他已经是废人一名。” 她眉心的梅花妆闪着妖异光芒,耀眼,然而凄冷。 她的手缓缓松开,木匣终于落到了那人手里。 那人正了正衣袍——居然是宫中侍卫的服色,施施然走出了门。 秋夜的凉意萦绕在他身边,月光幽幽,好似瑗夫人方才的目光,冰冷阴郁,然而又狂热凶狠——莫名的,他感觉有什么目光在盯着自己背后,赫然回头,却发觉毫无踪迹。 走到前苑时,才碰到两个睡眼惺忪的侍卫,见了他颇为熟悉的打了招呼,“陈大哥,大半夜的你还不睡?” 另一人含糊赞叹道:“毕竟是跟随君侯的老前辈了。” “哪里哪里,什么前辈,不过痴长几岁而已。” 陈姓侍卫怀揣着盒子,安然走向前廷。 …… “丢了虎符,在燮国的军中到底有怎样的影响?” 疏真手中针线飞梭,享受着久违的流畅感,一边却在与卫羽说着话。 “若说是平常时候的调兵遣将,就算是没有虎符,也不会有任何人敢不听君侯号令。” 卫羽说这话时候显得异常自信,但他亦不是笨人,知道疏真不会无端询问,略一沉思,眉心便露出一道狐疑的深痕来,“但到十万火急之时,若要下令军队兵行险着,对方定会犹豫不决。” 疏真笑意中亦有凝重,“不需玩什么借刀杀人,只需这份犹豫拖上几刻,战局便会瞬息反转。” 两人正在谈话间,朱闻兴致勃勃走了进来,日光照在他的发冠上,发色近乎苍蓝的熠熠,却是让疏真觉得眼前闪耀,不知怎的,她略微避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