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闻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这个恶人总要有人来当。” 停了一停,他最后道:“只是那颗水晶果,还请父王先赐予我。” 天使 朱闻虽然未曾抬头,却仍能感觉到朱炎那森冷锐利的眼光停留在背上,良久,才听到朱炎叹息一声,仿佛怅然若失,却又带着些不易觉察的轻松,“罢了,依你所愿……” 朱炎说完,凝视着起身告退的次子,心中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震怒,甚至是如释重负的微微一笑,“有在意之人,就意味着他还是有弱点的……” …… 徐陵安坐侧殿,虽然已是仲秋之季,却仍执了柄乌木大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 礼宾司的官员已是额头见汗,声音也因反复解释而声嘶力竭,“这次王城骚乱,乃是狄人奸细所为,来自京城的客商和学子死伤众多也是一件憾事,尊使纵然悲伤,也不该迁怒我国!” 徐陵眼波带些轻佻邪气,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径自扬声笑道:“可真是希奇哪,王城的普通百姓没伤到几个,朝廷的客商学子倒是出了这么多意外,大人觉得这合理吗?” 他声调讽刺带怒,心中几乎乐开了花,这次事起仓促,王城中四面起火,他很快接到眼线报告,竟是萧策在王城的暗底人马被全歼了——消息若是传回京城,石秀大人定是会惊喜交加! 他心中畅快,口风却越加凌厉,“燮王殿下连我天朝的子民都不能善加保护,不觉得太有愧于圣上了么?” 他说得甚是大声,廊外来往官员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来,徐陵却深谙其中诀窍:他闹得越是激烈,回到京城后,他便越能博得“刚直不啊”“不畏强藩”的令声,只怕御史中丞的位置也会落到他的头上。 “说得真好!” 日光有些刺眼,从门外有人信步跨入,直到那身玄紫蟒服在眼前灿然生辉,他尚未反映过来,顿时就被一掌掴得眼冒金星。 有腥咸的液体从口鼻中流出,伸手一摸竟是满手鲜红,徐陵正是风光得意,被这一巴掌扇得近乎灵魂出窍,半晌都几乎不敢置信。 “你……你居然敢……!” 他咬牙切齿地怒喝,拔出背上长刀就要拼命,却被朱闻一脚踹了开去,头撞在地上顿时披头散发。 “本君为什么不敢?” 朱闻的声音带笑,肆无忌惮中带着笃定的傲慢,眼神只能用凶残桀骜来形容,徐陵先前还曾私下调笑他“长得好”,此时却好似看见了恶鬼,浑身都好似浸在冰水中一般,完全不能动弹。 “你言辞无礼,再三侮辱本君父王,对我燮国更是多有毁谤——你如此跋扈嚣张,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我正是替圣上好好教训你!” 朱闻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从惊怒中醒来的徐陵怒不可遏,他气得面孔抽搐,“我乃天使,你这是对朝廷挑衅!” 朱闻的回答是一脚把他踹出了侧殿,整个人倒卧在门槛外,被人指点着吃吃低笑,徐陵手中长剑又出,一只带着赤红玉髓的手掌伸出,两指一夹,长剑顿时动弹不能。 “限你今天日落前滚出王城,否则就等着成为苍鹰的食物吧!” 朱闻的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嗜血,徐陵茫然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却顿时又引起轰然大笑。 朱闻抱臂站在廊下,发带下黑发肆意飘扬,好似很是潇洒不羁。 他看着有些头脑清醒的官员们那惋惜惊异的目光,知道他们是觉得自己卤莽了——殴打朝廷使者,这是天朝破天荒鬼胎 疏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在烟熏火燎之中,昏然上下漂浮,有很多的梦境一闪而逝,半睡半醒间,好似有人把什么冰凉干瘪的东西放入自己口中。 无法吞咽的痛苦只是一瞬,随即有热烈的唇舌将东西渡入喉咙深处,那般缠绵爱恋着,小心翼翼,如珠如宝。 她好似听到有人在说什么水晶果,但转眼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幽幽冷风从窗外吹入,两旁银鹤双枝的宫灯被风吹得颤然欲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