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可惜。裘星文睡得很死,守在他床边,我倒是希望他能醒来跟我说说话。可惜,他就是睡着,蹙着眉,像是不太安稳的样子。重新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我想,如果谢冬荣回来之后,能给我讲讲今天机甲实操的事情就好了。可惜,等到了晚上吃饭的点,载着学生的车辆一个个返程的时候,我站在门口,一个个数着从上面跳下来的学生。直到坐目的地很远,当我得知谢冬荣就被留在这黄沙漫漫的荒原时,心脏仿佛被忽然揪紧了一般,生疼。他可能正蜷缩在某个地方,为了维持住自己的优雅,用尽全力维持着自己的仪态,明明身体很难受,却不得不装作云淡风轻。根据工作人员描述,基本上可以判定,他犯病了。他打伤了同行的司机,甚至一脚踹烂了车门。明明因为相较于以往他已经乖了不少,这种情况也很久没有过了,所以这是为什么?我实在是想不通。还有一部分工作人员被迫跟谢冬荣留在了同一个地方,但通过在路上的联系得知,目前为止,他们并不敢接近谢冬荣所在的车辆,因为风沙过大,他们只能搭好帐篷蜷缩在内,等我们过去。我向谢冬荣请求通讯,果不其然,毫无回音。到的时候天气不算好,下车后只能勉强行走,远远地,我看见被风沙吹刮着的车辆,以及不远处仿佛要与沙包融为一体的小帐篷。谢冬荣应当是在车内的。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我抬脚向那边走去,走的时候好像有人跟我说了什么话,还将我往后拉了一把,顺道往我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走到车门前的时候我才低头往手里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截钢制短棍,估计是刚刚跟我同行那人给我防身用的。草草将东西揣进兜里——我知道这玩意我用不上,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忍心打他的。有人远远跟在我身后,但动作迟缓,略显犹豫,倒像是忌惮笼中野兽的驯兽师。没有等他,我直接开门闪了进去。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看见。车厢虽是比较大,但好歹也算是一眼就能望尽的规格。然而谢冬荣却不在里面。车厢内部散落了许多东西,车门大开着。也就是说,是谢冬荣自己离开了这里。他应当是从车的另一侧离开的,因为帐篷内的人对他的离开一无所知。一时间,我手脚冰凉,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身后进来的人也看见了车厢内的一幕,也慌了神,连忙拿出通讯设备与总部联系了。毕竟是谢冬荣,不可能没人来救他的。但是……我也不可能就在这儿等,我心慌得无以复加,知道自己好歹得做点儿什么:“他应该还没走远,我去找找看……”没人拦我,很快,跟我同行的人也加入了我的阵营。外边风沙很大,刮得人有些呼吸困难,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然变成了一尊不知疲倦的机械,唯一的动力来源就是一个念头——我必须得找到谢冬荣。通讯器响起的时候,我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走太远了,快回来!”电话那头,先前与我同行的工作人员语气有些焦急。冲远方眯了眯眼,“马上,前面好像有些东西,我想去看看。”“……前面是废弃机甲的停放地,挺大的,你一个人肯定搜不过来,而且也危险……你还是回来吧!”我有一种感觉,我认为谢冬荣就在那里。“我没问题,你放心,到了给你发通知啊哥。”说完,我结束了通讯。看着挺近,其实有点远。远远地,望着被风沙模糊了形状的钢铁巨人,我内心忽然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抖了抖身上的沙,我跑了过去。口有点干……好像走到这里来已然花费了一些时间,这时我才发现,天已经慢慢黑了,风沙也逐渐变小。这个地方……给人一种极为荒凉的机械感,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小人,忽然闯进了一个没落的机械国度。一种近乎于眩晕的兴奋感笼罩着我,但却悲伤又心慌,令我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