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日既然有意纵容事态发展,显然也是要将茶花逼至那刀尖上……她自己也就罢了,但若稍有不慎,便会累及阖府。陈茶彦看见这些赏赐,茶花不再瞒他,将当日陈茵娘告诉她的事情背地里说与他听。陈茶彦道:“我当初在收集证据时也已经察觉出了些许端倪……”宣宁侯府的坍塌,恰如墙倒众人推,倒得是毫无余地。后来起复时,却又如有神助,没有一丝一毫的阻挠。这般可以轻易操控一个家族命运之人,倘若背后是当今天子,却完完全全可以说得通了。陈茶彦原以为他与妹妹什么都不参与,便可清清白白保持在这大染缸之外,却不知,早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身在其中。他固然不会在意那个根本从未疼爱过自己与茶花的父亲,也不会在意那个抢夺了自己嫡世子地位的陈茶武。但他却很在乎茶花,以及当下宣宁侯府里的一干忠心耿耿的随从。是以这一步,他们宣宁侯府不管往哪处迈出,也都注定是无法全身而退。除了天子的赏赐以外,淑鸾宫的皇后却仿佛很是在意天子的动态。在天子赏赐完茶花之后,没隔多久,她便也紧跟着赏赐下来。恰好彼时茶花称病在府中不出,哪怕要进宫谢恩也不敢立刻提出,唯恐把病气过给了对方。是以过了半个月后,茶花才特意寻了个好天进宫去当面向皇后叩谢。这日再度出发入宫,离上一回却不知不觉将近三个月了。将近一季的光景,茶花身上的衣服也都由薄衣变成了略厚一些的夹袄。而茶花同样也是将近了一季的光景,再没有见过赵时隽一面。可即便如此,对于进宫这件事情,小姑娘的心头本能地仍旧存有一分阴影。当日大殿中发生的每一幕,包括男人满脸鲜血的模样……对于茶花而言,都不吝于是此生难忘的画面。茶花进了淑鸾宫循着宫中规矩拜谢后,皇后自是言笑吟吟地将她请坐下。起初是平易近人地与茶花说了会儿话,可后面却渐渐将话题引去了另一个方向。“听闻你与那裴府的婚事已经取消,这可是昭王的意思?”茶花心头蓦地一跳,发觉皇后似乎总喜欢将她往赵时隽身边凑。她只道是两家不合,口中不温不缓地撇清了关系。皇后却道:“其实在本宫看来,倘若昭王喜欢你,那实则也是你的福气……”茶花面上微露惶然,总觉皇后这笑容背后含着些不太对劲的意味。她喝着茶水掩饰着心跳,越发不敢久留。皇后见她想要离开,再三挽留之后,最终到底还是放她离开。可茶花才一抬脚走出殿外,身子却猛地发软,直往地上坠去。也亏得身后嬷嬷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住。入手握住那把盈腻细腰时,嬷嬷口中都“啧啧”两声,暗暗称道这腰细得跟个柳条儿似的。但得了皇后的吩咐,她们不敢耽搁时辰,忙就将人抱去了另一处院子。乃至赵时隽被皇后的人引来这处时,见那芙蓉帐帘暧昧地半透半垂,他冰冷眼底略显讥讽。皇后到底是将这一国之母的高贵身份做成了老鸨子的姿态。倒是十年如一日地想要往他身边塞人。他厌烦这些把戏掉头就走,偏偏余光却又不经意间瞥见那只娇弱无力地垂落在榻侧白莹莹的小手。他眼皮猛地一跳,脚步顿在了原地。接着便大步跨了回去,几步功夫便走到了榻前,随即将那帐帘重重撩开。榻上的小姑娘便恍若拨云散雾般露出了真容。赵时隽的呼吸都微微屏住。额角青筋突跳,那愈合起的伤口却仿佛仍旧激发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眸色晦暗凛涩。他攥着帐子,整个人犹如石化般立在榻前,惹得冯二焦也察觉出不对。冯二焦小心翼翼抬脚上前,在看到茶花的瞬间亦是惊讶。他看向身侧昭王殿下僵凝的神色,眼底掠过一抹不忍,只轻声道:“殿下,想来茶花姑娘也只是一时钻牛角尖,殿下何不顺了皇后的美意,先给她一个名分,日后她也总会接纳殿下的……”“不必了。”赵时隽习惯地抚了抚额角的疤痕,盯着她脸,料想她醒来时,只会对他更加深恶痛绝。他冷着声儿,语气带着冷嘲。“她要的喜欢,给她又何妨。”他攥住那帐子不放,眼前浮起的却都是过往甜蜜的画面。那双惯是勾魂夺魄的柔动雾眸,那只只容他肆意侵占的湿软樱唇,及那双攀扶着他汗透肩背的小手……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是他过往为之沉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