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彦蓦地沉下脸道:“茶花,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也不想与我说?”“莫不是你连哥哥也不能信任?”茶花抿了抿唇,想到在殿中的情形。当时若不是她一时冲动握起那瓷片,恐怕赵时隽早就闯出了宫,将这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她握紧手指,小声道:“我没有不信任哥哥……”“我只是……想保护哥哥。”她想保护哥哥,保护宣宁侯府,以及当下一切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陈茶彦在听到她后半句话后,神色不由一怔。随即眼眶恍若赤了几分,也不再追问于她。到了这一刻他才忽然间发现自己先前因为茶花内心过于孤僻所纠结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说白了,也是因为他这个哥哥太过于无能,让她遇到任何事情都无法依靠罢了。偌大的宫殿里一片狼藉。天子于半个时辰后在内殿见了赵时隽。陈家的姑娘在半个时辰前被人送出宫去,赵时隽这里却只勉强换下了血渍斑斑的外袍,额上还由着冯二焦一圈一圈缠裹起来。待天子过来时,冯二焦一干人等也连忙低头退下。天子见他这幅模样,却并不惊讶。“这次,你可还满意?”男人颓废地垮着肩,倚在那把紫檀椅上却始终沉默不语。直到天子再度开口,“倘若你不满意,朕还可以下旨处死陈家女子……”“亦或是你想用旁的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情?”男人眼皮动了动,终于掀起几分。“不必。”赵时隽微微启唇,嗓音仍旧是充斥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他好似后知后觉,才缓缓抬手按在了额上。隔着厚厚的绷带,感受到底下恍若割裂搅碎的滋味。而他稍稍用力,便可疼得钻心,疼得刺骨。在这之前,天子和赵时隽打了一个赌。最终打赌的结果自然是天子满意的结果。“微臣认了。”他乌黑的瞳仁凝着虚空处,一字一句同跟前的天子毫无情绪道:“陛下放心,微臣答应的事情,不会出尔反尔。”……宫里头经了这样一桩事情,谁也不知道。即便是后来进来收拾大殿狼藉的宫婢们,大多也都是面面相觑,在得了姜公公掉脑袋的严肃警告后,自也是将嘴巴死死闭紧,不敢胡乱说些什么。乃至后来很久很久以后,这都成了宫中暗地里流传的一桩未解秘辛。……月余光景下来。陈茶彦与珩王府来往得愈发频繁。直到这日,珩王在经过一处冷僻的巷口时遭遇了刺杀。当时对方是有备而来,加上珩王身边的近卫竟也有一名是贼匪内应,让他周围原本严密的护卫顿时土崩瓦解。关键时候,却是陈茶彦扑上来搭救,甚至替他挡了一刀。待刺客逃窜之后,珩王将人救到自己府中,心里既是感动却又是疑惑,缓缓询问于他:“侯爷何故待本王如此?”陈茶彦道:“王爷帮我宣宁侯府恢复清白之恩,我是万死难报的,若能入王爷麾下为您办事,也是我的荣幸。”珩王神色难辨地打量着他,旋即在屋中踱了几步。“侯爷可想清楚了?”“本王却记得你妹妹很是得昭王的喜爱,而昭王才是当下最受圣上宠爱的人选……”话没有挑明,但意思却几乎都可以心领。倘若陈茶彦要抱大腿,完全可以抱那个大概率会成为未来储君的男人。何苦要吃这么多苦头,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投靠自己?挨了这一刀,果真值得?陈茶彦却面不改色道:“昭王性情乖戾无常,我妹妹与他毫无干系。”“更何况在大局定下之前,一切都尤未可知……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也只愿意支持王爷您。”这句几乎是掏心窝子的话,也表明了就算他珩王当不上皇帝,那宣宁侯府也仍旧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一边。珩王瞥了他一眼,料想到这偌大的宣宁侯府当下不属任何势力。而陈茶彦也完全是个可造之材……他眸光微闪,随即才哈哈大笑了几声。“你能有这份心意,本王很是感动……”珩王淡笑道:“一切便等你养好伤后再说。”这回陈茶彦倒没再推辞。在月末之前,天子再一次赏赐了宣宁侯府一回,让人顿时对这宣宁侯府再度微微侧目。在众人揣摩天子是否打算要重用宣宁侯同时,茶花见到这些东西的反应却略显紧绷。外人看的只是热闹,可唯有当事人心里对这些事情才会一清二楚。茶花望着这些赏赐,也猜到这些俨然是天子对她表露出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