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没有避着和年,他笑着说起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主子有所不知,有人私底下说这事和王家布庄的老对头有关系,那老师傅就是被王家的老对头花大价钱挖走的。”
“老师傅走了后王家又请了个师傅。新上任的师傅年纪不大,染布的手艺很不错,只是没料到这老师傅在走的时候给染缸里加了料,药性太大染出来的布很脆,用的力道大一点就会撕烂,这才卖不出去。听说老师傅这一手让王家布庄亏损了上千两银子,还赔上了布庄多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和年像说书人似的说的起劲,苏谷和顾渊也听的很有兴趣:“不过这新师傅也是有大本事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家布庄栽了这个大跟头要不成气候的时候,新师傅居然染出了‘流光缎’,据说做成衣服就像把天上的星光和云霞披在了身上。小的曾见一个小姐穿过那缎袍,太阳一照当真如云霞般灿烂。”
鄞朝穿着有讲究,和寻常人不能穿长靴一样,‘锦’作为顶级丝料只有皇家或者皇家允许的人才能穿,鄞朝明文规定除了皇亲国戚之外,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其家眷才有资格穿着锦衣,寻常人家再是富贵也只能着稍微次一些的缎衣。
所以对于王家布庄来说染出独具特色其光泽几乎能和‘浮光锦’相媲美的‘缎布’已经是绝对的优势,很快王家布庄就借着流光缎挽回了即将颓败的局势,并且反将一军狠狠给了老对头一个教训。
而那批残布也都好好存放着,直到几日前王家布庄的家主主动找上县太爷,表示要把这一批布免费献出来给元宵会做装饰,还说为了减少浪费,元宵会结束后任何人都可以拿这些布回去,王家布庄绝对分文不取。
反正是白得的好处,县太爷也就答应了。于是才有了这十里花团,红豔豔的极为喜气。
街上人来人往实在太挤了,苏家的马车就放到了城外新支起来的牲口棚子里。
这些牲口棚子和茶摊子一样都是临时搭建成的,为的就是让来往的人歇脚,赚个辛苦钱,等元宵会一结束,摊子棚子也就没了。
“卖糖葫芦嘞!”
“炸糕糖糕,梅花糕!”
“土豆块,和土豆城一样的炸土豆块嘞!”
苏谷听到街上小摊贩提起土豆城不由得笑起来,如今的土豆城已经成为黔泱县很有名的招牌,人们一提起土豆就会下意识想起苏家的两个铺子。
顾渊见他高兴,便拉着人直奔小摊:“掌柜的,来一份炸土豆块,要大份!”
小摊老板应声:“好嘞,客官您稍等。”
许是豆油太贵觉得不划算,小摊的油是荤油,虽然也香,但炸出来的土豆块有点发白,没有菜籽油炸的那麽金黄。土豆也没削皮,可能是大多数百姓都舍不得粮食的缘故,不过水里泡着的土豆洗的很是干净。
炸好的土豆上也带着土豆皮的颜色,瞧着不怎麽好看。苏谷和顾渊倒是没嫌弃,荤油炸的土豆有不同的风味,而且摊贩老板给的辣椒面味道很足,香香辣辣很开胃,两人吃的满足。
两个戏班子是分开唱的,一家在城东一家在城西。苏谷和顾渊两个从东头逛到了西头,将感兴趣的食物都尝了一遍吃的肚皮滚圆,又顺手抓了两个偷东西的小贼后,带着人去了县衙。
这个时候县衙是最忙的,几乎所有的衙役都出动了,一是为了维护县城里的安全,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就像那两个小偷一样。二来是加强巡视也能安抚人心震慑心怀不轨的人。
他们把人交给王衙役后没有多呆,回到铺子里等着看晚上的灯会。
先前苏谷就给和年他们说了,元宵这天铺子只开半天,午时过半就关了门让他们自己逛去,所以两人回铺子后就直接去了会客厅里休息。
然而他们休息了没多久就听青绿轻声细气的敲着门:“主子,主夫郎,外面有个自称是医馆大夫的人找您,说是和您见过的,想问您求一株药。”
苏谷和顾渊在县城里并不认识什麽大夫,唯一接触过的就是之前卖何首乌时遇到的药铺掌柜。两人对视一眼后,苏谷让青绿请人进来。
来人是个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穿着朴素的青衣面上还有几分局促,一见两人就行礼道:“秀才公、秀才夫郎安好,我是同仁堂的坐诊大夫王佑宁,今日冒昧前来是想问两位求一株药。”
“王大夫不必客气,请坐。”顾渊和苏谷将人迎着坐下,青绿上了茶水。
顾渊没见过他,听他借的是药铺掌柜的名头也不怎麽高兴,神色冷淡说:“我二人只是一介布衣,并没有什麽拿得出手的药草,王大夫怕是找错人了。”
王佑宁面色不安,声音也不大:“不知您家中可有三百年份的老参?若是没有也没关系,我就是来问问…碰碰运气。”
他一句话说的磕巴,倒是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满是希冀。
苏谷盯着他看了半晌,询问道:“你和布庄王家是什麽关系?”
王佑宁顿了顿,他的身世在黔泱县不是什麽秘密,他还以为这两个人早就知道,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他解释一遍就是了:“我是王家家主的小儿子,自幼被抱去别处长大,所以和父亲不怎麽像。”
王家的故事说起来也是一桩趣闻,当年王家并没有今日这麽显贵。王家老太爷死得早,家里家外都是老太君和大儿子也就是王家现任家主撑起来的。老太君年纪大了之后心思有些糊涂,偏疼偏爱的都是自家小儿子,疼爱到一心想把家业都交给小儿子来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