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守忠素来厌恶浣花,以往是看在江氏的面子上才勉强视而不见,这回连江氏都跟着恼了,吴守忠又怎么可能轻轻揭过?“夜深露重,来人,送老夫人回福寿堂。”闻言,吴老夫人的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道:“阿忠,你这是要赶我走?”吴守忠忙一揖到底,姿态很是恭敬,口中却坚持道:“母亲身子不爽,还是听儿子的,早些回去安置,这里有我和阿宁在,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吴老夫人杵了杵拐杖,有些生气:“我不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自打核桃出生,你连一回都没去瞧过”吴守忠不想跟他娘扯皮,便直截了当道:“三哥儿抱去馥春院后,儿子自会日日去瞧,眼下儿子忙着处置下人,阿娘也要管?”吴老夫人心头一梗,又顾忌着儿子在下人面前的威严,噎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处置下人我不管,只是至少等核桃过了百天再”“母亲放心,儿媳不是要抱走三哥儿,而是怕吕氏来此无暇照顾他,这才叫浣纱暂且带他去馥春院的。”浣花听到江氏称她为吕氏,心脏骤停了一瞬,忍不住抬头朝她望去。惊惧的目光触及江氏那冰冷的神色,浣花不受控制地有些胆寒。可一想到她刚给府里添了一位公子,又慢慢涌出了些底气,勉强保持住了身形。一旁,吴老夫人听到儿媳的话,稍稍放下心来,又瞟了一眼儿子的肃容,只能悻悻地离开了。浣花见吴老夫人被劝退,眼眸一转便朝江氏爬去,然后捉着她的裙角,哀哀哭道:“姑娘,奴婢有错,奴婢是过于心疼三公子,这才出了下策,求姑娘看在奴婢的慈母之心上”“放肆。”江氏居高临下,斜着狼狈的浣花,淡淡道,“我再给你次机会,重新说,三哥儿的母亲到底是谁?”浣花飞快地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吴守忠,咬着半片嘴唇啜泣道:“是,是姑娘您。”吴守忠仿佛没看她这浑身的戏一般,朝阿顺招招手,又指了指旁边的圈椅。阿顺了然,急忙又搬来一只圈椅放在主子身后。吴守忠撩起长袍,好整以暇,等着瞧江氏对浣花的处置。江氏却没有直接处置浣花,而是转头指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兰夏,扬声道:“来人!先把这个假传命令、野心勃勃的丫头给我架起来!”下头站着的两个婆子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提起兰夏便架到了不远处的石桌上。“打!”啪!没有丝毫犹豫,寸厚的木板与皮肉接触,发出一声戳人心肺的闷响,将原本就瑟瑟发抖的浣花直接吓成了一只鹌鹑。江氏不喊停,木板便又是一挥而下。兰夏被堵住了嘴,疼得汗如雨下,想开口求饶也无法,只能急急将惊恐求助的眼神投到浣花身上。浣花的余光扫到兰夏满脸的痛苦,却迅速别开眼,恨不能把头埋到地里。哪里有一丁点儿要替她求情的意思?!浣花心道,这样的主意原本她是不同意的,谁叫兰夏说得如此笃定!若不是她信誓旦旦,说一定能请来老爷,自己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那个贱婢的馊主意!就算她被姑娘打死,那也是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与她更无关。还有,她真是被她蛊惑了心智,竟信了那样的鬼话!只求姑娘能看在以往的情分和三公子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才好江氏不发话,院中的闷响便一直未停。眼见着兰夏被打得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江氏这才幽幽喊了声停。“今日之事就此罢了,往后”就此罢了?吴守忠哈了一声,继而拉长脸道:“夫人也太过心软了,这丫头存了痴妄,又撒谎成性,如何就这般轻轻放过?”轻轻放过?江氏扫了一眼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兰夏,嘴角抽搐道:“那老爷想如何处置?”吴守忠收起神色,漠然道:“把这个兰夏就地打死,叫阖府的丫头都给我过来瞧着,谁敢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便是下场!”“吕氏御下无方且冒犯主君,言行无状,立刻发卖出京城。”命令一出,兰夏直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而浣花却瞪大了双目,满脸的不可思议,眨也不眨地望着一反谦谦君子的常态,变得格外凌厉的吴守忠。可见男人若是发了狠,可比女人无情多了。江氏蹙眉,不赞同道:“老爷,新年将至,妾身的意思是此时不宜见血光,兰夏有罪,直接发卖了便罢了。至于浣花”浣花恍回了神,仿佛一瞬间混沌的灵台就清明了,忙抱紧江氏的腿,连哭带怕道:“姑娘,姑娘!从前都是奴婢昏了头!奴婢有罪,姑娘要打要杀奴婢绝无二话,只求姑娘不要卖了奴婢!”见江氏沉默不语,浣花似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又道:“三公子,三公子是姑娘的孩子,奴婢马上就不,奴婢再不去见三公子了,奴婢,奴婢只在青筠院吃斋念佛,替三公子和姑娘祈福!”江氏:原来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如今被逼到这份儿上,她这糊涂便装不下去了真是可笑!江氏刚要说近来我忙得很,谁有空替你照顾孩子时,吴守忠再一次出言道:“夫人忙碌,三哥儿抱去福寿堂,以后由老夫人教养。来人,把这个浣花给我拖出去,即刻发卖!”江氏想到浣花那在江府伺候的一家子以及堂姐浣纱,忍不住头疼道:“老爷,浣花即便有错,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要宽恕一二,况且她罪不至此”吴守忠脸一寒,极为不满道:“你一向就是这样料理后宅的?难怪心大的丫头一个接一个!”江氏瞪着美眸,刚要回呛,吴守忠已经忿忿地起身准备离开了。:()三娘子今天躺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