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房略作休整后,吴三娘便借口如厕去了驿站后院。月圆与月饼跟着吴三娘,看似垂头敛眉的恭敬模样下,实则暗藏着四道警惕的目光,正熟练地朝周围瞟。吴三娘刚下了楼,月圆便上前扶了她一把,趁机低声道:“姑娘,后面有人跟着咱们。”闻言,吴三娘也不回头,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下了楼梯转身朝后院走去。吴三娘身后,冯春时看着她几步转入了后院密林,左右看了看,也跟着悄悄溜了过去。密林里,冯春时对着空荡荡的四周喊道:“三娘,出来吧,是舅舅。”身后一声讥笑,冯春时急忙转头,却发现吴三娘正靠在树干上,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冯状元瞎攀什么亲,我舅舅乃四品戍边将军,何时多了你这么个舅舅?”冯春时一梗,斜着吴三娘冷冷道:“好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若不是舅舅我舍了到手的好官职,给你换了个佛女的名头,你能有今日做嫡女、吆五喝六的好时候?”他说话不客气,吴三娘更不客气,当下便嗤笑道:“冯状元这辈子,最不该提的就是忘恩负义这四个字,若论此道,谁人比得过你?”冯春时脸色极为难看,盯着吴三娘的眼神中透出满满的憎恶。吴三娘可不怕他,小脸之上讥讽之色更浓:“用安国公府制衡我父亲,又用我父亲制衡李家,冯状元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去做知州真是委屈了,合该顶替了户部尚书,做个算国计民的一把好手!”“你!”冯春时被吴三娘刺得满脸通红,若不是月圆与月饼在她身后虎视眈眈,只怕冯春时都要跳起来揍她了。吴三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同样是满心的厌恶。他还有脸恼,她比他恼上千倍万倍!想起冯雨湖遇险那日的情形,以及出发前江氏和她说的话,吴三娘怒不可遏,火力全开:“难道我说得有错?我娘和你决裂真是明智之举,跟着你,指不定哪日被算记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瞧瞧,冯状元是个多有心的义子,直接送了义姐与义父团聚去了!”这回,冯春时是真被气疯了。这几日冯雨湖一直不肯理他,冷漠得好似连路人都不如,冯春时一肚皮的委屈和忐忑,这会儿被吴三娘点了出来,就好像脸皮被当众揭下来,狠狠踩在了地上。冯春时撸起袖子,也不管武婢不武婢了,他现在只想揍一顿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还不等月圆姐妹上前拦阻,李炎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只见他扑上去一把抱住冯春时,高声劝道:“大郎!大郎!万万不可!那可是吴尚书的嫡女!功德司钦点的佛女!”管她是谁!他今个非揍她一顿不可!烦她很久了!奶奶的。冯春时气急败坏之下,力气大的出奇,李炎眼看抱不住了,忙又喊道:“你的雨湖姐姐来了!瞧见你打她闺女了!”冯春时吴三娘:冯春时恨恨地放下了袖子,却又不甘心,于是厉声辩解了句:“我算计谁也不会算计雨湖!我是利用了你父亲,可我也是为了她!”“为了她?”吴三娘撇着嘴翻了个白眼,模样十分气人,冯春时险些又破功,李炎慌忙抱紧他。“果真为了她,怎么安国公府的人还会派杀手,要捉了她去?”闻言,李炎和冯春时皆是一愣,暗道,她怎么知道了?!冯春时脸色铁青,“吴代尚书还真是不可小觑啊,如今连你都知道了不过,安国公府又如何?只要雨湖跟着我去了云州,我自有办法保护她!”这倒不假,到了云州就相当于到了冯春时的地盘,况且云州离京城遥远,安国公府的人再要下手便没那么容易了。“我娘会跟着你去?”吴三娘轻飘飘的一句话,只教冯春时的脸色由青转白,却不知要再如何反驳。两厢沉默多久,冯春时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当下便拧紧眉头,警惕地望着吴三娘,冷声道:“你把我引过来,又故意惹我发火,究竟想说什么?!”吴三娘脸色不见和缓,反而更森寒了。“冯状元跟我说句实话,究竟是安国公府的哪位主子要害我娘?”冯春时一怔,望着面冷如冰的吴三娘,缓声道:“原来是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不止如此,只要我知道的,统统都可以告诉你作为回报你帮我劝劝你娘,行不行?”最后一句音量渐低,近乎是在哀求。见吴三娘神色似有松动,冯春时又道:“她一个人留在湖州,我实在不放心,我和李老太爷闹得不太愉快李家又是曲家的姻亲,万一我也不想活了!”李炎松开了冯春时,并推了他一把,忿忿道:“大郎!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我?我说了一定会护着你们姐弟的,老太爷那里你不用担心”冯春时跟他没什么好客气的,立刻呛道:“你护得住谁?!你家佩姐儿,老太爷要送她明年进宫,你怎么不去护?是你们夫妇不想护?”李炎脸色一僵,刚要争辩,却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句话。李炎就一个闺女,名李佩,李老太爷要送她进宫,自然是为了帮曲贵嫔固宠。官家越来越偏宠锦妃,曲贵嫔多少有些失意了。吴三娘似是没听到两人的争执,佯装思忖了片刻,微微点头道:“留阿娘在湖州确实不妥阿娘那里我自会去劝说,还请冯状元守诺,把安国公府的情况以及要捉我娘的人详细告知才好。”冯状元忙道:“一定!这样,我尽数写下,写完了给你递进马车行吧?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遣人来问就好。”“只要你能劝劝雨湖,我我什么都依你。”吴三娘冷笑一声,“冯状元方才要揍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冯春时::()三娘子今天躺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