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空间狭窄,两条躺人的长凳占去了大半空间,小姑娘只能抱着膝盖,蜷缩在长凳底下,再次看向祁云岚时,稚嫩面孔上强撑出来的凶狠消失不见了,水汪汪的眼眸里浮现出淡淡的哀求之情。
被这样灵动而哀怨的眼神盯着瞧着,祁云岚即便心如磐石,也难免心生恻隐之情,可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他还不想轻易出手……毕竟,他们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成运、黄信、穆衡、白衣男人……一团乱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理出个头绪来,正踟躇着,马蹄声渐进,紧接着,一群骑着高头骏马的强壮男人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又招呼不打,二话不说地强行拦去了他们的去路。
“搜!”
来人态度强硬,不等祁云岚说些什么,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土匪流氓似的,勒马的勒马,掀窗的掀窗,吃准了他们不敢还手似的。
这可就由不得祁云岚了。
也正好,半个月没跟人动手了,趁机舒展舒展手脚也不错。
只见他眼眸一沉,刚要拔剑,严风俞已经冷笑一声,飞身纵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小修。
净月湖(三)
这些高壮男人看着唬人,实际不过一群五大三粗的莽夫和野汉,没练过几天功夫,下盘不稳,气息又紊乱,哪里会是严风俞的对手?
只见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一行十几个高大壮汉已是倒地的倒地,求饶的求饶,哪里还有半分流氓土匪的蛮横模样?
倒有个骨头硬的,强撑着不肯求饶,还吐沫横飞地放狠话,“哼!你们可真是好大的狗胆!到了这地界,竟然还敢跟张员外作对?你们可知道我们员外是什么人?他可是大名鼎鼎黄将军的亲外甥,得罪了我们员外,你们就等着……”
话没说完,祁云岚一脚把他踢得飞了出去。
什么狗屁亲外甥?
他还是黄将军的亲亲宝贝大贤侄呢!
顶什么用,还不是被人追着跑?
不过,梁子已经结下了,倘若这张员外没有胡乱吹嘘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们的行踪恐怕很快就要报到黄信跟前了。
到那个时候……
想到那些苍蝇蚊子一样,杀也杀不完,甩也甩不掉的追兵,祁云岚就有些头疼。
回到马车上,祁云岚看一眼躲在板凳底下的小丫头,到底没忍心把人赶走,叹一口气,对严风俞道:“走吧,走吧,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严风俞显是与他想到了一处去了,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扬起了马鞭,随着“啪”地一声脆响,马儿登时嘶鸣一声,撒腿跑了出去。
“我叫翁柔,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吖?”
行至半道,劫后余生的小丫头长舒一口气,眼珠一转,迅速褪去了那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惹人模样,神气活现地自报家门后,开始对着祁云岚开始问东问西起来。
“大哥哥,你们是什么人啊?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们了,不然我就要倒大霉了!”……
“张员外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啊,他儿子?你是说那个又凶又丑的大胖子吗?唔……那我跟他可不熟。”……
“我干爹不让我跟长得丑的人做朋友的……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嗳,好像说会受影响吧,我干爹不喜欢长得丑的人。”……
“为什么嫁给他?我也不想的啊,他抓了茯苓姐姐的爹妈,还抓了茯苓姐姐的两个弟弟妹妹,我们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至于这个茯苓姐姐到底是什么人,翁柔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无非欺男霸女,巧取豪夺一类,不过经她这么一闹,这个茯苓姐姐却也因祸得福,趁机带了爹妈与弟妹离开是非之地,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小丫头心思单纯,没什么防人之心的样子,念叨累了,竟就眼睛一闭,大喇喇地睡了过去……
成运自认行走江湖的经验已颇为丰富,见状轻叹一口少年老成的气,“她这样子,回头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吧?”
祁云岚心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人卖了,恐怕数钱都数不对数目,还得被人绑起来再打一顿……但是这话太伤人自尊,于是嘴里转了两圈,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翁柔这一觉睡得香甜,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风里裹着烤肉的焦香味,翁柔的肚子不争气地唱起了花鼓戏,咿咿呀呀,叮叮咚咚的,不绝于耳……
马车停在溪水边,溪水泠泠作响。溪水旁边,个子高、长得让她合不拢嘴的那个哥哥生了个火堆,此刻正把一只剥了皮的兔子架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香味就是从那儿飘出来的。
至于长得一般俊俏,脾气却很好的那个哥哥,此刻,他正在用一只匕首给一只兔子剥皮,他手法熟练,放了血,脖子上划拉一刀,再上下这么一扒拉,兔肉就……啧,血不拉滋的,翁柔看不下去了。虽然吃起来一定很好吃。
至于一直躺在车里睡觉的那个……现下也还是躺着,半躺着,倚靠着树干,眼望着火堆以及火堆上那只已经烤得流油的兔子。
看起来……傻乎乎的。
翁柔撇撇嘴,跳下马车,小跑到扒皮哥哥的身边,蹲下,小手捧住下巴,一派天真无邪的娇俏模样,“哥哥,我饿了,我也想吃兔子,我都一整天没好好吃东西啦。”
祁云岚看她一眼,心想,这小丫头看着心思单纯,装乖卖惨倒是很有一手,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
好在他并不反感这样的人(毕竟,他自己曾经就是临州城里最有名的小纨绔),反倒好奇起她的身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