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夜他们及时到达,才没有让路德维希他们做无用功。
将事情原委全部解释清楚后,有夜与教会众人约定好明日的出发时间后便带着光萼回了客房休息。
鉴于光萼早前做的那些事,不仅林克对他相当不满,滞留于此的骑士们也隐隐对他抱着敌意,更别提一开始就误以为是光萼伤到她,而报复性扭断对方尾指的克劳狄乌了。
无论交给谁照看,有夜都担心他会遭受一些不公平的泄愤报复,而她唯一放心的阿诺德此刻又因急事独自回了圣殿,自然只能她自己带在身边了。
有夜知道阿诺德的“急事”是什么,也就没有多问。
而光萼,也许是因为负罪感,又或是身处新环境下的应激反应,全程都垂着颈项缩着肩膀,一言不发地默默跟着她走。
他紧紧抱着本属于维克多的教典,脚步谨慎,紧攥颤抖的手一直压在自己的锁骨附近。有夜相信但凡现在有个人朝他伸手,他都会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脑袋…就像先前那样。
尽管她和克劳狄乌都被他狠狠挥过一棒子,但光萼也等价地被折断了手指,而且要是没有这次的经历,也许她永远也想不起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所以有夜觉得她完全可以原谅他,毕竟光萼已经接受过惩罚,还一定比她疼得多。
只是…今天晚上该怎么办?
这客房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睡么?
有夜领光萼进屋后连忙在屋内绕了一圈,好在角落里有扇不甚明显的暗门,推开后她才发现里面是个没窗户的小隔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1),拿来凑活一晚应是没什么问题,不然她就真得睡沙发了,毕竟她可做不到让小孩子睡这么敷衍的房间。
“那今晚我睡这里,你用床吧。”
“这怎么可以!!”
只是她刚把房间分配说出口,就引得对方惊叫起来。
自进门以来就一直贴在墙角的光萼连连摆手,满脸的局促不安,抖着腿就要跪下。
“不准跪!”
有夜连忙冲过去拉住光萼。
回来路上她就发现他膝盖很软了,动不动就要跪伏在地,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怜…也任谁看了都会猜到他悲惨的过往。
对方极小声地呜咽着,面色苍白地不住抖动双肩,水葡萄一般的眼也带着祈求地仰视她,抿紧的唇瓣轻轻颤动。
“请…请不要打我…求您…”
“我不是…”
有夜被光萼这幅瑟瑟发抖的害怕模样弄得呆滞了,他可怜兮兮地半弯着膝,明明是要跪下的动作,但又因为被她拉住手臂而生生停住,只能诚惶诚恐地僵在那儿,等待指令。
“我没有要伤害你,我们先坐下说好吗?”
见对方没有反应,她只好极缓慢地拉着光萼往沙发移动,可接收到拖拽力道的光萼更像是不情愿的兔子,绷直了腿试图抗衡。
他不敢触碰有夜,就抖着嗓音加倍抱紧了手中的教典。
“圣女大人,我在门口就好,求您让我待在门口吧,我就在那儿……”
有夜没办法了。
相比她,光萼内心的伤痕明显严重许多。
他分明十分感谢教廷向他敞开的大门,却还是害怕得不住颤抖。
有夜不敢想象他之前一直待在怎样的环境,她只能尽全力地安抚对方,就像琳琳为了能让她彻底醒过来而制作了这款游戏一般。
她也曾淋过雨,也曾将自己封闭在自己制造的方寸暴雨之间,万幸有人愿意为她撑伞,愿意一次次地将她拉到向阳处。(2)
所以这次,轮到她为他人撑伞,也轮到她去拉别人一把了。
“光萼,你来。”
她松开手,率先坐上沙发,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这明明是个十分明确的指令,可光萼却依旧惨白着脸不敢动。他抱着怀中的教典好半天才挪到地毯边缘,然后就垂首盯着柔软的波斯毯又开始习惯性地咬嘴唇。
直到有夜再三催促,他才抖着手褪下沾有泥渍的短靴,慢慢踩上鲜红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