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除非他愿意的话。他毕竟太忙了。阴冥破碎后,我在寻找救方以及放弃挣扎的过程中,阎恪的日子也的确很忙。他渡劫失败,未能当上天帝,许多人对他未来能否继任天君一职颇有微词。同时的,阎琛那时候娶了极乐山的神女胡清媚,极乐山又扩大疆土掌控了人间阴冥两界,一时倒戈的支持者众多。权力从来是人人向往的东西。天帝既然是为了宁婉风做不了了,天君这位子还得想法子试一试。天君这个概念,与天帝不同。假使天帝是职称的话,天君算的上一个职位。如他所愿,他做到了。功成名就之后,人往往喜欢开始论往昔,这是人的通病。一阵轻而持续的敲门声响起。我没有想到,宁婉风还会找上门来。真该死,我也总是忘了,我如今住在城里,开门前可以先瞅一眼猫眼。宁婉风穿着薄绿春衫套长衣,笑意吟吟地站在门口。我吹着过道的寒风不觉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想来美人都是美丽冻人的,就如同她的皮相与心肠。我冷冷道:“阎恪不在这里。”“我知他住在对面,也知道他今日不在。”她整个人小小的,显得温婉极了,微笑着,“我是来找你的。”我拧起眉想把门摔在她脸上,突然想到我这门修好才不久,阎恪那里的赔付都还没拿到,实在不值得一试。宁婉风体贴入微,宽慰我道:“你别紧张,我想你也感觉到了,我身上的仙气近乎于无。”她说话的时候笑容和煦,我说过,对于陌生人而言,这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而对于我来说,无异于是黑暗中蛰伏的毒蛇信子。我如今已经没有那么怕了。这些日子,也想得通了。我与宁婉风之间,从来哪一件事不是麻烦找上门来的?逃不掉,躲不过。睡死在沙发角的孟阿谀忽的醒了。它看见门口的宁婉风,眼里露着敌意的光,低低地夹着尾巴,背上的粗毛全部耸竖成一排。我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自己舔着脸朝人家欢实地摇尾巴的死样子。宁婉风当是记起来了的,“这只狗还在?”她打量了一眼,笑的意味不明,“我想,宜姐姐定是个非常念旧情的人。”我斥了孟阿谀一声。这不好,平白的咬了人家,还要付疫苗钱,“当然,总不能学一只狗,哪里有肉就往哪里舔。”宁婉风面色沉了两秒。我站直了身体,与她废话,“我听说,宁小姐如今在凡间混的风生水起,不知道特意上门找我又有何贵干?”宁婉风一贯的直接:“我想,请你放开阎恪。”我觉得好笑:“我想就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说过了。”我以手抱胸,“你要么,便尽管拿去。现今是他死缠烂打,我没有什么办法。”我果然见到宁婉风的脸上有一刻凝滞,但她向来是有遮掩情绪的本事,她微微叹了口气,“他为了我,也算是费了心思。”“哦?阎恪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弯起眼睛,笑道,“他说,他跟你没有关系。”“他若要接近你,自然会这么说。”宁婉风状若自言自语地放低了声音,“为了替我寻一副仙骨,也是难为他了。”仙骨?我虽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心中仍微微一凛。如果宁婉风缺了仙骨,那么阎恪这阵子的纠缠,监视,待在人间的所有事,和他口头上强调的不要接近宁婉风,这一切,都解释得通。我掐了掐手指使自己沉下心来,“宁小姐这意思,是特意跑来告诉我,好让我识破他的计划,以免中了他的计?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多年不见,宁小姐的心肠竟这般柔软了。”“我当然不是为了你。”她依旧笑着。“仙骨我可以再想办法,”宁婉风顿了一顿,“却是不希望他与你虚与委蛇。”嫁了两回又回头吃草的宁婉风,说她容不下眼里有沙子。这实在有些好笑。我的心里清醒了几分,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办法?想什么办法?”“让我想想……哦,所以,你锁定了胡双喜?”宁婉风眉间飞过一丝讶异,似乎是有些猝然。我继续条分缕析,“她如今虽是男人,但毕竟是女儿身,阎恪想必也不会那么介意,从她身上下手剔一份仙骨最好不过。”“不过,我想有一点你还不知道。因为你的关系,她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了。”我摸了摸下巴,稍微露出些看热闹的表情来,“我想,统一天下的天帝,应该并不希望魔君恢复记忆罢。”宁婉风看着我,眼底仍闪了闪异色,这一回却显然沉静多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