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灯光已经开启,打在胡双喜苍白的脸上。我瞥见墙壁上偌大的海报,女主角满脸猩红,眉目含恨,我恍地看见胡双喜那日红衣猎猎的样子。我收回灵力,心中百转千回,突然间福至心灵,“你怎么突然想起要看这个电影?”胡双喜道:“泽行提议的,这是他们公司艺人新拍的。”我愣了一下。沈泽行已经回来了,“没事,就解释是线路故障,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他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丝毫不见诧异与畏惧,我犹疑道:“你……”胡双喜接住我的话:“没事,他知道我是鲛人。”我心下诧异,没承想胡双喜会将这些事告诉一个凡人。不等我继续疑惑,沈泽行已经说话了,他一副坦然的模样,“我还知道,孟小姐也非我族类。”这话使得我的心头一震,孙甜甜的事仿佛昨日重现。我把潇潇护在身后,“你是阴阳眼?”“天生便是这样。”沈泽行摇了摇头,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笑道,“孟小姐不必担心,我只是天眼开通,可见异象,并无怪力。”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并未见异象,心下略放下心来,却也仍沉浮不定。沈泽行不以为意,“电影也看不了了,我先送你们回去罢。”我扶着胡双喜起来,一行人出了电影院。我本欲打车回去,路上车辆虽多,的士却寥寥无几,也就不做他想,让沈泽行送我们回去。一路无话。到了小区楼下,我喊潇潇下了车,胡双喜却并未下来。“我没事儿,先去泽行家住一晚上,咱们明天再联系。你为我损耗这么多灵力,好好休息。”胡双喜大事上历来也是算个稳重的人。见她对沈泽行一副信任的模样,应该也没有问题,我身上的确有些累,便不做他想,道了别带潇潇回去。门卫大爷正在收拾东西下班,见我回来同我打了个招呼,“姑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点头应了一声,“和朋友出去吃了个饭,转眼儿天就黑了。”“哎呦,”大爷背了挎包,冲我道,“这阵子风声不大好,前阵子一零一住户才出了事。我说你们进进出出可要小心些。”我想起胡文明魂消魄散的事,当是已经有人发觉了。我点头应下,大爷锁了门卫室的门,凑近我,“特别是你们这孤儿寡母的,尤其要注意。三零二那家,你认不认识?”三零二。我表面不动,“见过一面,不怎么认识。”大爷拉住我,“那你可仔细些。我家老婆子这一阵搞楼道卫生,经常看到那家在你门口偷摸张望,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反正,你注意些总不会错。”我怔了怔,道过谢,便带着潇潇上楼。门边挨着门放着一个纸袋子。潇潇眼尖,“妈妈,这是什么?”我错开,拉过她,开了门,“妈妈不是告诉过你,陌生的东西不能乱拿。”潇潇应声进了屋,放了书包,又自己麻利地收拾了衣服,去浴室准备洗澡。这孩子近来懂事得出奇。我脱了高跟鞋换上拖鞋,终于觉得脚上松了一口劲。我拿热水壶在灶台上烧了一壶水,听见潇潇放了水洗澡的声音,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打开门。牛皮纸袋子,没有标识。放在门口一直没有被人拿走的原因,除了现代公民素质高,还有就是上面设了障眼法,只有通阴阳才看得见。我打开袋子,里面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精致的亮色,此外别无他物。我心中合计,这大概是除了那对坠子外,阎恪送的神仙·皮鞋这会儿,阎恪应该已经回到九重天了吧。今日在风彻见到他,行色匆匆,眼下略显疲惫之态,也难为他人间天上两头跑。阎琛要收归魔界,眼瞧着是要合并六界的节奏,也不知如今天宫的局势如何了。我把鞋子拿出来,黑褐半圆头,三十六码,别着一朵小花穗。我想,大抵对于阎恪而言,我们之间毕竟还有年少夫妻的情义在。宁婉风抛弃他了,他放不下那段过往又回来找我,我相信他是存了几分真心的。有人说,当人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他她就开始老了。我回头看镜子里的我,其实也不过三千岁,但我的心已经长满皱纹,垂垂老矣。我不是不信他,我只是太累了。没有精力再一次奋不顾身,经受再一次的曲折波澜。我年少时对阎恪过于痴迷,总是事事关注,对他的喜好如数家珍,因而对比起来,总显得他过于淡漠。但我其实也忽略了,本质上,阎恪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善于留意身边人的细节习惯,只是按在心里,不会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