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大酒碗满满登登的酒水随着李乘风的动作微晃,像是平静的水面上起了涟漪似的。谢砚长眸垂下,看着略微浑浊的酒水发愣。婚前他见过她很多次,一次是小时候在水边,一次是茶楼,一次是老妇人摊位前,一次是楼梯口,然后就是在颜家庄子了……这么想的话,他们好像比旁的夫妻见的次数多。因为正常订婚之后,男女双方就很少见面,尤其是成婚前的一个月,更是不能见。他见过她很多次,每一次好像都不一样。李乘风还在那絮叨着什么,见谢砚忽地勾唇笑了一下。“谢兄,你不会吧,我很难受,你竟然笑?”谢砚抬头,爽快的端起酒碗,清冽的声音道:“我自罚两碗。”说着就将酒液喝了下去,之后又喝了一碗。李乘风过来拦住他,“行了行了,慢慢喝,你可不能喝多了,要不然回去嫂子不愿意,兰芝也……”他声音小了下去,不敢看谢砚:“也担心。”谢砚和李乘风相识多年,情谊自不用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谢砚也知道李乘风拿兰芝当自己亲妹妹,正好两家的姑娘兰芝和李姝是同岁。李乘风微微抬头觑着谢砚,见他正在喝酒,没有意识到不对,他这才放下心。不过心里变得越发的苦闷起来,“吃菜吃菜,这是新菜式,你尝尝。”天边的落日逐渐没入地底,白日里的喧嚣也渐渐消失。李姝今晚没回去,说是不想看见他大哥的颓废样子。谢兰芝问了几句,便也不多过问了。几个女子凑在一起,围着亮堂的烛火说话,颜如月心情放松,觉得和小姑娘一起这样呆着,是一种蛮奇特的体验。她从小就朋友很少,之前还有几个一起来往的,后来被李妙妙针对,她们便不和颜如月来往了,只剩下一个苏晴柔愿意和她一起。算算年龄,其实颜如月也只比谢兰芝她们大一岁而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颜如月就是觉得自己心态比谢兰芝老,没有那股鲜活劲。或许是近日有些忙吧,颜如月心想。愣神的功夫,没听见李姝叫她,柳枝过来端了几碟子糕点,颜如月才缓过神来,朝着李姝笑笑,道:“姝儿方才说什么?”李姝和谢兰芝一样,都很喜欢颜如月,刚开始还有些拘谨,相处的次数多了便也放松开了,还问颜如月要不要玩牌。“正好加上柳枝,我们是四个人,玩牌怎么样?”天刚黑,肯定是睡不着的。颜如月其实有点疲惫,白日里处理了不少事情,不过她不想打扰了两个少女的好兴致,便笑着应下。“那可不能随便玩,要拿出小金库咯!”李姝性子像她哥李乘风,放得开还有些小调皮。颜如月点头,来了兴趣,旁边的谢兰芝自然也是应下的。四个女子便坐在一起开始玩,氛围十分热闹。隔壁的宁家,宁母那屋点了灯,宁泽那屋黑漆漆的,瞧着像是没人。屋里因为长时间不开窗,气味有些沉闷。床榻上,宁泽还穿着几日之前的衣裳,胡子拉碴,一点都看不出往日里宁秀才的风采神韵。旁边的小桌上还放着一个碗,里面是凉掉的饭菜。细细闻闻,还有股馊了的味道。宁泽睁着眼睛,根本不在乎什么味道,也不在乎饿不饿。他已经好几日未进水米了,也不觉得身子不适。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也不觉得累不觉得困。宁泽翻了个身,听见外面有动静,不过很细微。应该是宁母在干什么,这几日都是宁母在照顾宁泽,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到宁泽。不过宁泽不出门,刚开始的时候甚至不让宁母进房间。还是宁母站在门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诉说这么多年的艰辛,宁泽才让她进来。不过,也仅仅是送饭送水罢了,宁泽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宁泽不想说话,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一睡不醒,这样就不用想那么多糟心的事情了。他不迈出房门是怕外面的议论,怕外人鄙夷的目光。“我做错了什么?”宁泽双眼失神的看着屋顶,喃喃的道。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火味,宁泽翻了个身,他不想吃饭,他娘还总是折腾。这股烟味越来越浓,宁泽发现有些不对,“娘?是你在烧火吗?”隔壁的谢家,颜如月蹙眉,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谢兰芝鼻子动了动,“好像有烟味。”这么晚了,这么大的烟还能传到谢家,也只能是隔壁的宁家在煮饭了。不过烟越来越多,颜如月扫了一眼,见竟然是从后面的窗子飘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