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婕妤品行不端,以下犯上,罚俸三月,禁足一月。”陆婕妤睁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姜宁灵却收回目光,声音中带着掩不住地疲惫:“本宫今日身体抱恙,若无事,便都回去罢。”说着,也不顾几人的反应,扶着若竹的手便转身离去。凤钗下的珠串一步一摇,纤细地身子裹在织金长衫下,看上去仿佛是强撑着一般,隐约透出几分羸弱来。唐才人看着姜宁灵离去的背影,忽觉这位皇后似乎同她想象中的并不大一样。旁边的陆婕妤仿佛才反应过来,一张脸气得涨红,咬牙道:“禁足?她凭什么?”唐才人心念一转,换上一副笑颜道:“婕妤娘娘莫气,想必是你方才说了什么皇后不爱听的话,她拿你出气罢了。你去求一求皇上,也许便不必受这禁足之苦了。”陆婕妤听得这一声“娘娘”,心中舒坦了不少,待又听得唐才人口中“她拿你出气”这句,心头之火更甚,冷哼一声,甩着帕子走了。见陆婕妤恨恨离去地背影,唐才人身边的侍女颇有些不解,唐才人笑道:“让那个蠢货去皇上面前告一状,咱们便能知道这永安宫里的究竟是个纸老虎,还是位真皇后。”唐才人倒未想到,她这番推波助澜,倒正顺了姜宁灵的意。姜宁灵回了寝殿,第一件事便是将头上那只分量不轻的步摇解了下来,而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倚在美人榻上小憩。若竹端了一盏温热的茶过来,姜宁灵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有些发哑嗓子舒服了许多,而后将空了的杯盏递回给若竹,笑道:“我方才演得可好?”美人儿眼眸灿若星辰,笑起来时仿佛有光华流转,唇边酒窝浅浅,带出少女独有的明媚来,哪儿还见方才半分强打精神的模样?若竹也被这笑感染,不自觉也带上了笑意,接过茶盏来,顺着姜宁灵的话夸道:“娘娘演得好极了,若不是奴婢昨夜里就在殿门口守着,只怕也要以为娘娘是枯等了一整夜呢。”若竹顿了顿话头,又道:“奴婢愚钝,娘娘既然想敲打她们,为何不直接搬出陛下?”姜宁灵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只觉浑身上下被碾过一般的酸疼感稍稍缓解了些许,听得若竹疑问,反问她道:“我一起身,你便同我说陛下今早是特地先回了勤政殿,再去早朝,可对?”见若竹点头,姜宁灵继续道:“陛下此举,显然是想营造出他在勤政殿待了一夜的假象,我若是贸然说出陛下昨儿夜里来了永安宫,那几人信不信且不说,若是陛下知晓了,可会恼我自作主张?”来没来过永安宫,全是穆淮一句话的事儿。若竹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恍然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不过姜宁灵想的远不止此:“既然要立威,不如便借陛下之威。”陆婕妤之所以敢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无外乎是认定姜家用了许多手段,也认定穆淮因此对她不喜,这才不客气得很。罚俸三月不痛不痒,但禁足一月可谓是狠狠拂了陆婕妤的脸面,陆婕妤定是要闹一闹的,一旦闹到穆淮面前,她便能让陆婕妤瞧瞧,皇后便是皇后,后妃僭越不得。若竹明白了姜宁灵的意思,却有些不安:“娘娘,若是陛下不肯给您这个脸面,该如何是好?”姜宁灵轻声一笑,笃定道:“他会的。”陆婕妤是个拎不清的,还没弄明白这什么陆婕妤也好张婕妤也好李婕妤也好,往穆淮面前一站,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没有什么特殊的,更说不上什么偏袒。加之后宫本就该是由她来管,陆婕妤的面子还没大到能让穆淮特意插手。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穆淮便更不会为此落了皇后的面子。若竹却没想这么多,只点了点头道:“奴婢瞧着,陛下对您也是极体贴的,否则昨儿夜里也不会留宿咱们永安宫了。”姜宁灵闻言只淡淡一笑,并未提醒若竹昨日是帝后大婚,穆淮合该是要陪在她身边的。这般想着,姜宁灵心中忽地被刺了一下。好在昨日一整日下来,都没有人提起那个名字。锦嫣。据说她与锦嫣生得极像。穆淮愿意许她后位,除了看中她身后姜家的影响力外,更重要的,是她与他心中求而不得的人生得极像。她生得像她心上人的心上人。多么拗口,多么可笑。姜宁灵摇了摇头,又觉此时揪着锦嫣这人不放,全然是给自己添堵。晋国已成了大燕的附属国,锦嫣如今在晋国待得好好儿的,还有什么可想的。虽这么劝慰自己,可姜宁灵的心绪缺仍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