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穆淮到底作何打算,可眼下看来,除了她与穆淮身边的近侍,宫里其他人应当都以为穆淮昨夜歇在了勤政殿。宁愿批奏折也不想来看她。看来这便是那陆婕妤要阴阳怪气的事情了。若竹在姜宁灵眼下细细压了一层粉,却还是盖不住那一圈淡青色,苦恼得皱了眉:“娘娘,您生得太白净了,稍稍休息不好,便显得气色差,奴婢再给您上一层胭脂吧。”若竹说着,就要去匣子里另取一盒更艳丽的胭脂,却被姜宁灵挡住了手。姜宁灵端起铜镜打量一番,见镜中的自己显然一副未休息好的模样,眼下一片黛青,卷出几分疲惫来。姜宁灵略一思索,示意若竹不必再上妆,又将发间那花纹略显普通的金钗取下,换上一只九尾凤挂珠步摇来,对镜端详一番,这才满意。见若竹眼带不解,似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将疲态显露在那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人面前,姜宁灵淡淡一笑,略略扬了扬下巴,鬓间珠翠随着她动作光华流转,带出不可言喻地贵气:“走,立威去。”立威永安宫正殿。几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分坐两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闲话,显然是在等屋内那位正主出来。其中坐在最靠前的,是一位粉衫女子,约摸十□□的年纪,此时正端着茶盏,神情间隐约有些不耐。听得其余几人丝毫不在意这长时间的等待,还颇有闲情逸致地说起了旁的事情,粉衫女子眉眼间地不耐更甚,原本拿着杯盏的手一松,瓷器与瓷器碰撞,发出“当啷”一声。屋内几人皆被这声动静吸引住,纷纷侧过身来。待见粉衫女子这边并无什么事,其余几人便只象征性地关怀了两句:“婕妤可要仔细些,莫伤了手。”粉衫女子便是陆婕妤,见众人目光皆聚集到她身上,不自觉挺直了身板,带出几分高傲来:“不曾想这第一日来面见皇后娘娘都这般不易,只怕往后更是有得受的。”这话一出,屋内奇异地安静了下来。这几人在永安宫内等了许久,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满,却皆不会这般直白地议论什么。毕竟让她们等的人,是皇后。见屋内几人都未接话,陆婕妤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道:“谁人不知陛下勤政爱民,大婚当日仍以朝政为重,皇后娘娘更应以身作则,哪有这日上三竿还不见人影的道理?”此话一出,哪怕是再愚钝的人也听得出其中不善的意味,坐在陆婕妤下首的一位芽绿衫裙的女子不自觉皱了皱眉,出言提醒道:“陆婕妤,祸从口出。”陆婕妤轻嗤一声,显然是没将说话的女子放在眼里:“唐才人未免也太谨小慎微了。”唐才人心道这果然是个蠢的,也不与其争长短,只低下头去,浅浅抿了一口茶。她这番模样落在陆婕妤眼里,便是示弱了,于是更高傲几分,显然未将殿内几人放在眼中。有了陆婕妤这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殿内一时安静下来,未有人再言语。于是乎姜宁灵出来时,见到的便是众人低头乖巧喝茶的情景。她扶着若竹的手行至主位坐下,淡淡扫视一圈。明明只是看了一圈而已,却叫下首几人心中一凛。陆婕妤被这一眼看得心中有些发堵,从鼻间溢出一声轻哼:“皇后娘娘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叫我姐妹几人好等。”陆婕妤只瞧了姜宁灵一眼,便知她昨夜定未休息好。眼下那一圈乌青,扑了粉也遮不住。还要挑一支这般惹眼的步摇来戴上,是怕在宫妃面前露了怯吗?想来也是,大婚当日便被皇帝晾在一旁,昨儿夜里指不定多辗转难眠呢。姜宁灵闻言,朝陆婕妤看去,目光微冷,叫陆婕妤心中不自觉有些发虚。待想起这位皇后是如何死皮赖脸才谋到了皇后之位,陆婕妤顿时不怕了,不仅不怕,还迎着姜宁灵的目光望去,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姜宁灵轻轻皱了皱眉,问道:“这人是?”若竹忙答道:“回娘娘的话,这是毓秀宫陆婕妤。”陆婕妤听得此话,只觉心中霎时间怄出一口血。姜宁灵与她,包括一旁的唐才人,出阁前皆是京中有名有姓的贵女,哪怕几人交集不深,却也是知晓有这么一号人的。且新帝纳后妃,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陆婕妤不信姜宁灵不认得她。一旁的唐才人听得此言,倒是规规矩矩地拜了下去:“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另外几人也忙跟着拜了下去。陆婕妤见状,这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不必多礼。”姜宁灵说着,目光又落回到陆婕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