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拍桌大骂:“是谁敢说你是佞幸,朕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
怀雍额角、脖颈上的青筋紧绷凸起,他看着地面,响亮地回答:“父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您能割掉几个人的舌头,还能把全天下千千万万的人的舌头都给割掉不成?儿臣困居在这京中,纵然有再多本领也无处施展。我生平无寸功,却能养尊处优,我早已觉得羞愧。儿臣愿为您赴汤蹈火,不惜此身。”
一时间。
这对天家养父子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朕把你养得那么尊贵,你岂可自轻?”
“儿臣想要以身报国怎么会是自轻?我再继续留在京城,只知耽于享乐,他们才会将我看作是笼中鸟雀,轻视于我。”
“到底是谁枉口嚼舌,你说!”
忽听“苍啷”一声。
是宝剑出鞘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一条毒蛇般猛地钻进怀雍的后衣领,湿滑阴冷,让他有种被缠住脖颈的幻觉。
他还没反应过来,宝剑已经被扔在他的面前,在离他一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
父皇说:“谁敢说你你就杀了谁!来一个杀一个!杀到没人敢在多嘴!”
父皇……父皇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
怀雍把头抵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落泪不停,他说:“儿臣不要。”
他这话说得很轻。
他也知道没什么威慑力,更不可能说服父皇。
可他不想要听从这样的父皇。
父皇疾步走到他的面前,捡起剑,像那天在御花园里一样地指着他:“朕让你拿着!”
怀雍仍然说:“不要。”
剑尖颤抖,是父皇气得手抖。
“好,好,这就是朕费尽心血养出来的好儿子。”父皇气极反笑,“没想到朕养你这么多年,最后你竟还是跟你那个亲爹如出一辙,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朕吗?朕到底是哪里对你不好了?”
“答话!”
“怀雍!朕让你开口答话!”
“抬起头!看着朕!”
怀雍不得不直起脊背,以跪坐的姿势面对父皇。
父皇的剑就点在他的胸口,锐利的剑锋随时可以刺破锦衣,将他赐个透心凉。怀雍垂下视线,只盯着父皇的鞋子,尽量不发出哭腔,极其倔强地说:“父皇待儿臣恩重如山,儿臣身上的一丝一毫都来自于父皇,怕是八辈子也无法还清。他们说儿臣也就罢了,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可我不想他们那样说父皇啊!”
怀雍含泪昂起头,眸中烟花闪烁,崇敬地仰望父皇:“父皇您以前宵衣旰食,勤民听政,您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儿臣不想,不想因为我污了您夙夜不懈累下的英名。”
如此说着,怀雍忘了身前还顶着剑,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声。
“撕拉——”
裂帛声响起。
皇帝连忙收起了剑。
剑尖沾上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