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这一年来得这么勤快。钱得安失笑,只觉得小孩心性。“不用勉强自己。”他柔声说着,“那进来坐坐吗?”“不勉强,不进来了。”明自流抬眸,看着钱得安,认真说道,“我打算之后每天来,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钱得安一愣。“她才不会主动来找我呢,那我只好自己来逮她了。”明自流皱皱鼻子,随后大力士一般推了推钱得安朝前走了几步:“你快回去吧,这天也太热了,你背上都湿了。”钱得安无奈,被迫向前走着:“那我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了知道了。”明自流随口敷衍着。他目送钱得安回了自家院子,吊儿郎当的神色逐渐消失,沉默地站在小巷中半低着头,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绕着腰间的花结。这个花结编的乱七八糟,甚至还有些褪色了,一看便是旧物。“妹妹啊。”他低声喊了一声,可惜空荡荡的小巷中并无人回应。————明沉舟上了马车一眼就看到谢病春唇色青白,脸色不好。“掌印怎么了?”她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关心问道。“不碍事。”谢病春闭眼靠着,并未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玩的不开心?”他难得主动出声问道,态度出人意料地温和。明沉舟眯眼笑着:“开心啊,一年没见舅舅舅母了,外祖母见了我也好开心啊,我还吃了绿豆糕,舅母的绿豆糕还是好甜啊。”“钱得安与你同岁。”“对啊,只比我大一个月呢。”“钱家什么时候搬来的。”“很早了吧,不知道耶,反正我出生他就在京城了。”“你外祖父呢?”“很早就走了,娘出门那年就走了。”谢病春睁眼,漆黑的眸光恰恰落入斑驳摇晃的光,模糊了他冰白色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张单薄的唇。“原来如此。”他轻笑一声,身形微微一动,整张脸便落入角落里。明沉舟扬眉,凑近他逼问道:“原来什么,掌印又知道什么了吗?”谢病春虽然闭着眼,但依旧准确无误地把她的脸推开,显得格外冷漠。“好无情啊。”明沉舟坐在一侧碎碎念着,“明明是从我嘴里骗出来的话。”谢病春根本不上套,半响没有说话。马车缓缓悠悠,明沉舟一个人唱了好一会儿独角戏便显得有些无聊,开始在马车内窸窸窣窣的折腾。她刚才在金玉阁看中了一块模样古怪的石头,石头表面的纹路好似一只蹲坐的小老虎。掌柜说是今日刚从安南那边的带回来的翠石,还未雕刻好。明沉舟鬼使神差地握在手心,搭着谢病春的顺风买下来。此刻她从一个个妆匣中掏出这个盒子,来来回回放在手心把玩。石头不大,放在手心比着一块玉佩还要小点,古朴自然。“好看吗?”“真不错。”她煞有其事地开始自问自答,随后掏出早已备好的细绳为石头编一个花络。她打得很快,很快就弄好了。一侧的谢病春只是沉默地闭眼小憩,任由她的自言自语,一言不发。明沉舟放回盒子后,开始胆大包天地盯上谢病春。她打算利用剩下的流苏给谢病春手指悄咪咪地打个花络,结果一碰到他的手指,立刻缩回手指,惊讶地嘟囔着:“怎么这么冰啊。”谢病春手指微动,难得没有开口嘲讽,只是冷淡地收回手指。明沉舟摸摸鼻子,开始自顾自地编着花绳玩。马车在青石板上慢悠悠地穿过人群,日光也隔着车帘晃晃地落下来,喧闹的人群断断续续的传来欢笑声。明沉舟一边打着梅花结,一边悄咪咪向外看去。“过了立秋就是七夕了。”她眼尖,看到有卖七巧仁的摊贩,笑眯眯地说道,“掌印吃过七巧仁吗?”她这话本不指望谢病春回答,却不料谢病春轻轻嗯了一声。“掌印吃过啊!”明沉舟一喜,“我舅母的做的七巧仁就很好吃,品种还多,有豆沙,还有五仁,还有果味的,我们七夕出宫好不好,我都拿给你吃。”谢病春睁眼,哪怕漆黑的双眸藏在黑暗中已经明亮锐利,令人忽视不得。“今日还未回去便想着下次出来了。”他淡淡说着,听不出喜怒。明沉舟却是不怕他,只是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故意凑近他,讨好地把刚做好的小红花系在他的手指上,娇滴滴地撒娇着:“所以行不行嘛。”大红色的小花在日光下格外明艳亮眼,就像面前之人,鲜活动人。谢病春垂眸看着,许久之后这才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