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真扫过蕴空,苍老睿智的眼神满是审视,在对方沉静笃定?的目光下,最终放下推门的手。
世?人皆有自己的活法,他们?只需成他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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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才戴上几日,可红绳念珠从手腕脱离时,越浮玉心里还是空了一瞬。
怔怔看着空荡荡的手腕,她在香案旁伫立片刻,才走到大殿中央,跪坐在铺团上。
红裙逶迤,层层叠叠铺满地面,她双手交叠,缓缓叩首。
万事?开头难,可能因为已经说出?第一句,之后没有很难,她起身跪直,对着神佛开口?,神色有一丝恍惚倦懒,
“其实,本宫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
至死不渝叫童话,无疾而?终才是常态,她恰好年轻,无论是相爱或别离,都能承受起。所?以事?情发生后,她坦然接受自己动情,也接受不得不与对方分离。
情深缘浅当然痛苦,但?越浮玉不后悔,不合时宜的动心罢了,又不是第一次。她也知道对方不后悔,毕竟早有先?例。三次分手,许别时转身入朝,一路高升;沈不随风流人间,红颜不断;李北安甚至和?她在一起时,就和?别人纠缠……没有谁离不开谁,况且是无欲无求的佛子。
红颜枯骨,他只是在道途上短暂地迷失片刻,又会很快回归正途,越浮玉一直这样想,直到蕴空破戒杀人。
他挡在她身前那?一刻,越浮玉忽然意识到——
蕴空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所?有人都不是他。
鲜血迸溅,她眼前一片模糊红色,然后被佛子用力拥在怀中,于是生平第一次,越浮玉尝到了后悔的味道。
是溪水青草间,他珍而?重之的清冽拥抱。
“佛祖,”越浮玉仰头,眼尾红痕潋滟,她敛起所?有戏谑傲慢,一字一顿开口?,“念在我因您家破人亡、踽踽独行数年的份上,本宫与您做个交易。”
“千错万错,在本宫一人。”
“是本宫以色相诱,以权相逼,以情为迫。”
“若佛祖真要降罪,地狱轮回诸多责罚,我愿一力承担。”
风不知何?时停了,佛堂雅雀无声,神龛上的菩萨自上而?下俯视,仿佛对她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反应。
——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始终仰头凝望佛像,后知后觉感到脖子上的酸痛,越浮玉一怔,随即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