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陈庭齐和谭越书共同商议的考题也已经在印刷完毕,谭越书这会儿也彻底没脾气了。
这陈大人吧,说他温厚,看看他写的考题,都要吓死个人,可若说他张扬,可其在自己面前又十分胆小,真真是让人看不透。
这会儿,陈庭齐喝着茶水,看着帘外人影憧憧,显然他们此刻正在整理考题,等待明日的发放。
谭越书忍不住轻咳一声,低低道:
“陈大人,听说……那位徐解元此番提前一日便结束了答卷?”
徐韶华的存在本就是两人能坐在这里的根本原因,二人对其多有关注也是常理。
况且,考生若有异动,巡考官告知总裁也在规矩之内。
只不过,让谭越书没有想到的是,在陈庭齐那样刁钻的论题之下,徐韶华竟然提前停笔了!
谭越书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差点儿炸了,他私心想着,圣上只怕也不是不想要此子入朝,否则为何要让自己来看着。
可是,那徐韶华竟是这样放弃了吗?
陈庭齐这会儿也不由得动作一顿,半晌这才开口道:
“有私心之人,乃天下之人,无私心之人,可称一句圣人,不过一道问心之论,他若都过不去,更遑论其他?”
“可是,可是……”
谭越书都快哭了,他真没想到这徐解元竟然能走到这一步,他看着陈庭齐,不由道:
“可,陈大人,你我又该如何,如何交代?”
“交代,给谁交代?”
陈庭齐一脸平静,谭越书懵了,他无法将此刻镇定自若的陈大人与那日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陈大人结合在一起,一时瞠目结舌。
陈庭齐抚了抚袖口,淡声道:
“陈某一生,侍君两代,坐在这尚书之位,自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谭越书拼命的回忆起那日陈庭齐对自己所说的话,敢情……陈大人那般只是为了从自己口中套话?
“一介举子,让两位权臣争夺,其品行如何,本官不知,只在笔下,此番会试,本官只不偏不倚,恰如谭大人所言,谭大人又何必焦躁?”
谭越书:“……”
得,拿自己的话堵自己的嘴,只希望这徐解元此番能争气一些……可是,谭越书想起那平平无奇的第三考的策问题目,整个人一下子蔫吧了。
陈大人,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这是要以一题,定输赢啊!
谭越书自问自己没有陈庭齐的魄力,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陈庭齐将手中吃了半盏的茶水放下,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看向虚空,满是深沉。
奸臣当道,宗室专权,他陈庭齐受先帝遗泽,坐上这尚书之位,浑浑噩噩多年。